云喜递过来的茶盏,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指端着茶盏轻抿浅酌,温热的水滑过喉咙,直抵烧酸的胃。

待有三分醒意,才缓缓抬头去看她,不看还好,一看便没了往日一贯冷面肃穆的模样,忽而郎朗大笑起来,他道:“你没有发觉,自己有什么不同?”

云喜一头雾水,闻到他酒味扑面而来,微微蹙眉。

看他玩味十足的神色,不自觉地抿了抿唇,摇头不语。

谢如晦道:“寝室里边有一面比铜镜还清晰的玻璃镜子,你过去照一照。”

云喜不敢不从,小跑去寝室,跑起来时裙摆随着步伐轻扬起,露出一双绣着云朵形状的袜子,和一小截白瓷一样的肌肤,看得谢如晦喉咙微紧,眼眶骤红。

今晚的宴席上,王家王筝、箫家箫玫以及崔家崔嫋嫋的父亲母亲,都有意将自己的女儿特地的介绍给他认识,明明皇长孙才是今晚的主角,反倒到最后,他却成了主角。

在这世道上,要想稳住父亲在燕地多年攒下来的口碑,人脉和势力,务必要让自己的婚姻大事,成为自己事业上夯实不可搬动的基石。

若说三大家族里,哪一个更能让他锦上添花,那便是琅琊王氏。

可馥君和王循联姻,是父王与魏国公缔结秦晋之好,他万分不愿意,与琅琊王氏再有更上一层楼的关联。

退而求其次,便是清河崔家,财力雄厚,富甲一方。

想到此处,方才在宴会上酒过三巡,人群喧闹中,倏尔感到几分孤独,便借头痛之蹩脚的理由提前退场,实乃有些落了皇长孙的面子……

待他拉回思绪时,目光已悄然落在稍微有些凌乱的书桌上,一时兴致,站起身来,信步走去。

他绕到座位前,拿起一张字体看着七歪八扭,横撇竖捺写的颇为吃力的宣纸,定神去看。

视线落到最后一行,上面写着:“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他那双醉眼朦胧,寒潭冰艳的凤眸,瞬间多了几分暖意,原来她今晚都在写一首,情情窃窃,如胶似漆的情诗,不禁令他的嘴角勾了勾。

这时,云喜低着头出来。

她走到谢如晦跟前,淡淡地说:“世子爷,奴婢想回去洗把脸。”

谢如晦放下宣纸,掀起薄薄的眼皮去看她,半晌道:“你去打一盆温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