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记了自己是擒他的人之一,忘记了自己的母亲就在外面,忘记了瑞王是什么样的人!

她若不救他,他怎么会有机会杀她的母亲来报复她?

尚训抱着她,觉得她身体冰冷,他微微有点害怕,扶着她到床上去。握着她的手,在旁边轻声劝解她:“阿颜……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你节哀顺变。”

盛颜肢体冰冷,而尚训的怀抱是温暖的,他抱着她坐在床上,轻声安慰她。她心中痛恸,只觉得全世界都不存在了,幸好还有尚训在她身边,温暖宽容。

她将自己的脸埋在尚训胸前,痛哭失声。

她的眼泪渗进他胸前的伤口,昨日刚刚开裂的箭伤碰到苦涩的液体,周围的肌肉抽搐一般疼痛,他疼得受不了,将自己的头埋在她的发间,用力咬住她的头发。但,他嘴角上扬,冷冷地微笑。

无论如何,如今她已经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再也不可能背叛自己了。

接近半夜,尚训见她哭泣渐渐停下,才叫雕菰送了薏苡粥进来,劝她吃点东西。外面虫声已经稀落,春寒料峭侵人,他替盛颜拥着锦衾,一边慢慢用勺子舀着粥给她吃。灯光下只见她眼睛红肿,已经快睁不开了。他心里想,哭成这样,可真难看。

可是,即使这样难看,他还是觉得心口温暖。毕竟,她就在自己身边,这次,是真的永远逃不开了。

吃完粥,喝茶漱口。薏苡有安神的作用,再加上盛颜哭泣倦怠,不久两个人都开始迷迷糊糊,即将睡去。

在恍惚间,盛颜听见尚训在自己的耳边,低声呢喃:“阿颜,我们要是永远这样,就好了……”

她转头看他,尚训的面容在帘外的微光中模糊刻出一个轮廓来。他五官优美,轮廓精致,本就是一个风华出众的美少年。

睫毛长长罩在他紧闭的眼睛上,显得他神情柔软,气韵温和。他睡在那里,平静如同不知世事的孩子,她的枕边人,是无论如何都是会包容自己的人。

她觉得胸口气息波动,又是感激又是难过。母亲去世了,她已经没有亲近的人,此时孤苦无依,只想这一辈子就这样与他相守。

她轻轻将他的手握住,两个人十指交缠,暗夜中周围一切悄无声息。

她终于忍耐不住,眼泪又再次簌簌落下来。

流水桃花空断续(上)

盛颜大病了一场,第二天便开始发高烧,喃喃说胡话。尚训守在旁边,低头仔细去听,却什么也听不清。她全身烫得厉害,药石无效,看人说话都是迷迷糊糊,一见风就全身惊冷。

尚训虽然想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守着她,但很快局势就紧张起来。如朝廷所料,瑞王到北疆稍作休整之后,马上就以清君侧为名,起兵直朝京城而来。

“凌晨时接甘州刺史报,两日前瑞王已经逼近威灵关,威灵关是甘州第一天险,若是被攻下,恐怕……瑞王军就要南下了。请皇上定夺,京中是否出兵增援。”兵部尚书尹华雄奏报。

“甘州是西北重镇,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只是北方附近的将领或者曾是瑞王麾下,或者与瑞王有所交往,如今人心浮动,不宜派遣,不知如何是好啊。”中书令君兰桎皱眉说,“只有看看南方的将士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