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皇膝下五子一女,景杉是最不像话的一个。读书不行,骑射不会,还时常逃课,曾气得徐司业当堂晕厥,醒后弃卷离宫,直言要告老还乡。他又最会卖乖,父皇拿他没辙,最后特批他先不入国子监,在寝殿自行参悟一年。
虽是参悟,但还是配了先生,每月另需写策论一篇交予父皇查阅。大哥二哥都是省得轻重的人,唯我那时候年少无知,允下帮他写策论欺瞒父皇,最后东窗事发,被罚跪了两天两夜。
最最可气的是,父皇称他年幼,都是因着我才贪玩好耍,免去了他的责罚。
好在他良心未泯,晓得我都是替他遭罪,便常常给我带些好玩的物件,对我嘘寒问暖,一来二去,几个兄弟当中,就只有他与我经常走动。
我离京之前一直待在宫中,不像贺栎山在宫外自在,认识的朋友不多,有什么郊游或者聚宴,他便总是将我捎带上,免得我在京中寂寞。
景杉天性好玩,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主,今天这局谢文没递过请帖,是上次吃酒的时候贺栎山提到京中有个叫谢文的才子,作诗很厉害,景杉便说想见识一下,拉着我一同要来。
来的都是风雅人物,加之顾及我三人身份,席间客气得很,放不大开,饭吃到一半,景杉又觉得无趣,便一味吃酒,把自己灌醉了,让我送他回去,贺栎山于是抽身离席,跟我一起将景杉扶了出去。
他醉到门口,又好像清醒一些了,走路没那么软了,我一时也摸不准他真醉假醉,说了一句“夜明珠掉地上了”。他立马瞪大了眼睛埋头去地上找,贺栎山吭哧一笑,景杉幽幽转过头,顶着一脸嫣红说:“三哥,你又打趣我。”
他再转过脸跟贺栎山道:“你怎么送他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这话说得有意思,仿若贺栎山的钱跟他有什么关系似的。
贺栎山沉吟片刻,道:“平日也少来这等宴席,想来庆祝高中,应景些的也当是风雅之物,家中都是些金银珠宝,虽藏着几幅前人的字画,但都是心爱之物,不太舍得,只有这夜明珠稍稍合适。”
景杉十分疑惑地道:“哪里合适了?”
贺栎山神神秘秘道:“康王没听说过两个故事?”
景杉醉醺醺晃着脑袋:“什么故事?”
贺栎山举扇子往空中一点,道:“一个叫囊萤映雪,一个叫凿壁偷光。有了这珠子,不就不用凿墙壁,也不用捉萤火虫了?”
景杉再用幽怨的目光将贺栎山盯住饶是他脑子再缺根筋,也明白贺栎山逗着他玩呢。
我将景杉塞进轿子,吩咐轿夫将他们家王爷好生送回府,等轿子走远了,转身跟贺栎山道:“还是安王考虑得周到,等他谢文穷得用不上油灯的时候,就可以用你送的这颗夜明珠看书了。”
贺栎山笑道:“殿下说得是。”
他扭头往酒楼外看了几眼,问:“殿下没乘轿子过来吗?”
我道:“没。”
贺栎山道:“缘何?”
我道:“轿子坏了,正教人修呢。”
贺栎山点了点头:“夜路独行不甚方便,殿下若不嫌弃,不如与我同乘?”
我住的宅子有一些远,他要先将我送回去,马车行了许久,我喝得不少,也有些倦意,但马车颠簸,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车里空气闷,我于是掀开车帘透气。夜里不知道为何突然下了小雨,就在这一会儿,飘进来绵绵雨丝。
我将车帘放了下来,道:“要不是安王,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府。”
“殿下同我客气什么。”贺栎山顿了顿,又道,“殿下出去一躺回来,客气生分不少,反倒叫我不知如何面对了。”
夜已经深了,周遭寂静,只有“啪嗒”“啪嗒”的马蹄声,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春闱之前,殿下曾经叫我帮忙要过记载全部考生的名录。”
我转头看贺栎山:“怎么了?”
他闭着眼,脸颊中央泛着淡淡的红大抵也是有些醉了,沉默了好长时间,才又开口道:“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