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局天黑就不营业了,纪远赶来的时候嘴唇冒着油光,嘴角还?沾着饭粒,像是刚刚才下了饭桌,进了书局,见?满满一屋子花灯,“哇”地惊愕出了声?。
祁桁站在一旁,吩咐他等下带着族里的弟弟妹妹过来领花灯。
纪远点点头,忍不住又道:“可这?么多花灯,总不能一人领五六个吧?”
祁桁沉吟片刻,将荷花灯和叠成一摞的长明灯都挑了出来,指着剩下的说:“再多的,就挂在书局吧,喜庆。”
与纪远分别,我三人一路从书局行至河边桥头。
夜色已深,人潮汹涌,灯海辉煌。
我轻轻将荷花灯放置在河面上,侧头问?祁桁:“这?样就行了吗?”
祁桁点点头。
我又忍不住问?:“不用许愿什?么的吗?”
我目光飘向对岸双手合十对着花灯念叨的男男女女。
祁桁顺着我目光看去?,忍笑摇头。
“只有互相属意的男女才会?同放一盏荷花灯,许愿长长久久。”
“……”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原来这?样。”
清润温软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花灯在江河里逐流,人在江湖中沉浮,两人合放一盏,比喻携手枯荣,共济沉浮,花灯飘得越远,就意味姻缘走得越长久……”
“那我这?个意味什?么?”我愣愣指着才放下去?就翻身栽进河里的那盏荷花灯道,“命中没有姻缘吗?”
祁桁道:“意味着你浪费了我五文钱。”
“……”我干巴巴笑。
幸好他买了一堆荷花灯,我跟着他学了几次,终于能看着荷花灯远远地飘去?目不能及的地方?了。
放完最后一盏荷花灯,我总结道:“所以下去?的时候要马上松手,不然捏得紧了,歪了一点,叫水灌进一侧,飘两下就沉下去?了。意味着人要学会?放手,强求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祁桁点点头笑着道:“嗯,倒有几分歪理。”
放完荷花灯,我早已是饥肠辘辘,知道祁桁也还?没吃饭,便拉着他一起去?找浮元子吃,也算应个景。
整座城都置身于一片灯火花海之?中,小吃摊被巷中连片的花灯照得更加亮堂了,一路穿过去?,有馄饨、芝麻糖、马蹄糕、糖蒸栗酥、烧鸽、柿霜饼、烤红薯、辣油拌面……香味扑鼻,色泽也在灯照之?下越发诱人。
我买了一袋糖蒸栗酥,递给祁桁,他却不要,还?振振有词地说:“走食,食屑满地,兼损仪容,非君子所为。”
坐在吃浮元子的店里,祁桁叹口气,没柰何地从袖中掏出帕子:“擦擦嘴。”
我熟练接过,擦完嘴边的细碎饼渣,将帕子放回?了袖中。
“下次洗完还?你。”
我三人端坐在桌前等浮元子煮好,一时没人说话,我想起这?一路走来严胜过于地沉默寡言了,不像是表哥,也不像成心出来玩的样子,害怕祁桁看出什?么端倪,我又道:“表哥,你不是最喜欢吃浮元子了吗,怎么就要了一碗?”
严胜突然被我这?么一问?,一下有些愣住,见?我和祁桁都将他看着,赶紧道,“因?为……因?为晚上不可多吃,容易积食。”
“大哥说得有理。”我转头对祁桁道,“我表哥就是这?样,讲究。”
我跟祁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不时我也问?严胜的意见?,聊的都是过节时候的一些见?闻,不干涉其他,终于等到那浮元子端上来,心中一松,一时之?间懈怠,勺子一舀就吞了一整个进嘴,牙齿咬破,滚烫地芝麻花生馅就落到了舌头上。
“好烫……好烫……”
祁桁边用勺子搅动着浮元子,边无可奈何地看着我摇头。
他吃了没多久,目光突然一凝,站起身往外头指了指,对我道:“我吃饱了,到那头街角等你。”
言罢,慌忙从后门走掉了。
一同用膳,提前离席,不像是他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