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他转头看了眼被自己吓得落荒而逃的小孩子,走了过来,蹲在我面前,微微扬起下巴,“他们欺负你多久了?”

我琢磨了一阵,说:“之前没有打我。”

“现在的小孩儿真奇怪。”他忽然皱起眉,捏着我的胳膊问,“你多大?怎么这么瘦。”

我嚅嗫着说:“……十四岁。”

“上初一了吧,怎么还让小学生欺负。”

“我生日小……八岁上的一年级。”

“算了,你快回家吧。”

我这才抬头,得以看清他的脸他是妈妈说的薄情相,凤眼薄唇,眉梢上挑,看起来就很凶。颈子上还有一块小小的红色胎记。

但是这个凶巴巴的人把我拉起来了。

我想,人和人是不同的。长得再软糯可爱,却会说恶毒的话和排挤人,那也是坏的;面前这个人虽说看着凶巴巴,却会把我救下,那他就是好的。

我才不管这些。我只是个小孩子,谁对我好,那他就是好人。

自那之后他就一直和我从这条路上回家。

直到某一天,他也不见了。

我站在那条阴暗的小巷前,从黄昏等到夜晚。

他没再出现。

周晏行起身。我也支着胳膊坐了起来,但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淤青,疼得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昨夜里我没有看胸口到底成了什么样,但肯定伤得不轻。林承宇在我的胸口前打了好几拳,好在他用力不算太大,没把我的肋骨打断往前捯饬几年,他拿着棍子,把我的腿打折了。打完了我他便出去和牌友喝酒,要不是封情恰好来了,我的腿早就废了。

我不和他说话,他也不同我说。沉默蔓延在空气里,我觉得压抑,但依旧不肯开口。神游天外了一阵,我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和周晏行遇见,和他一起放学回家,又和他一起拍那张照片……我怎么也想不到,小时候那个救了我、拽我起来的哥哥是这个我又羡慕又害怕的人。

凤眼、薄唇、上挑眉,连颈子上的那块小小的红色胎记都一样。

我怎么能傻到这么明显的特征都能忘记?

……不对,多数时候我连和他对视都不敢,怎么会去注意这样的小细节?

懊恼地锤了下大腿,我咬住唇珠,犹豫几番,有些别扭地说:“……都过了那么久了,难为你还记得我。”

“我很抱歉。”他语带歉意,说,“失约了这么多年……本来想找个机会找你说清楚,但是你总是在躲我,也不肯和我多说几句话。”

我都能听出来他后面几句话里的委屈了!

“我只是……只是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靠得太近。”

“原来我是不熟悉的人吗?”

……天,他怎么这么委屈?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搜肠刮肚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磕绊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

“你从那时候开始就总是浑身淤青,身上总有好不利索的伤,现在也是。”他突然说。

我扯了扯嘴角,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在学校的时候,我撞见过你上药。”他沉声说,“我那时……真的很想像以前抱你,和你说没事了。”

“但我好像没有资格这么做。就像你说的,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我记得,但你不记得这些事。而且你已经这么躲着我了,我不想再恶化关系……”

我静静地听他说,过了很久,他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问:“你为什么走了呢?”

“因为我父亲的工作原因,我高一的时候才搬回了这里。”他说,“我真的很抱歉……”

“我没有怪你,”我低下头,盯着自己手背上的疤,“只是好奇。”

我只是单纯地好奇他为什么离开,又是怎么认出我的。

也好奇他为什么留级。

但我最终没有问。

久别重逢放在我们身上并不合适,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