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么……那么差劲。

没有和睦的家庭,没有良好的教养,有个酗酒滥赌的父亲,和一个常年被家暴、好不好容易逃出这个家,已经再婚了的母亲。

筒子楼里的那个“家”总是张着血盆大口,我总疑心自己会永远烂在里面。筒子楼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可如果比谁更混,他们谁都比不过林承宇这个混蛋。至少邻居会在他醉酒之后家暴我和母亲的时候帮忙打电话报警,而他只会一次次变本加厉的虐待我和母亲。

我恶毒得要命,我希望他去死,管他什么死法。

“我真的很喜欢你,哥,”沉默良久,我才按住自己的眼角,说,“没和你相熟之前,我早就计划好了……画完最后一幅画,就去死。”

他握紧了我的手,没有说话。

“可你来了,我就又不想要死了。”我也握紧了他的手,“你来得好及时,你没有来晚。”

还好你来了。

20210318 22:41:42

雷雨

他一路牵着我的手,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一直没有松开。他用的力气很大,我小声抽气,说:“哥,好疼。”

他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我的手,低声说:“抱歉,弄疼你了。”

我低下头,伸手去捉他的衣袖,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但我不放弃,依旧锲而不舍地伸着手,他无奈地叹气,最终自己把袖口递了过来,在我牵住之后才说:“笑笑,你知道自己刚刚在说什么吗?”

我拽着他向前走,拢了拢颈后的头发,对他笑一笑,说:“知道啊。可我那时候真的好累啊,总是在想,哪有人会在意我,烂在泥里算了。”

他不大高兴地把袖子从我的手里拽了回去,抬手捏在我的后颈,指腹轻轻磨蹭,淡淡地说:“他都会一一还回来的。”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待林承宇的,只觉得他和我不太一样,我要林承宇去死,但他应该并不如我恶毒。直到很多年以后,林承宇坐了牢,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我与他不经意间又谈起了这件事情,他才慢慢地说,笑笑,只是一只蚂蚁而已。

我们理所当然地迟了到。

不过好在英语老师脾气好,并没有多说,只是让我们俩站了十分钟,很快便让我们坐下了。我从桌肚里拿出来了英语书,跟着做起了笔记,周晏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我把这一页掀过去,他才回过神,问我讲到了哪里。

我咬着笔帽,含混又小声地说:“一百三十九页了。”

他垂下眼睫,闷闷地“嗯”了一声。

没有生气,大概……因为我说的那句话不好听,才心情不好。我低头做着笔记,过了一会儿才从小书架里拿出了一个本子,撕下了一张纸,写:你心情不好。

这纸条传得明目张胆,老师没忍住朝我扔了个粉笔头,推了下眼镜,点我的名字:“林笑。”

我赶忙扒拉几下刘海,让它们遮住我的眼睛,站了起来,小声说:“老师我错了。”

我瞄见周晏行写了一个“没”,结果被他划掉了,又写了一行字。

嗯。心情不好,也不知道哄我?

“林笑,你总往周晏行那儿看什么?眼抽筋呢?”

我眼也不眨地扯谎:“笔掉他脚底下了。”

然后我拨弄了一下水笔,让它“吧嗒”一下滚到了周晏行脚边。

老师也没了法儿,很无奈地挥挥手让我坐下,继续讲课了。

周晏行抿着嘴,被我听见了笑声,有一点恼怒地踢了他一脚,这才坐了下来。他把纸条传过来,我把它叠了起来,丢进桌肚里,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黑色的卡子,把刘海卡了上去,认真听课,不理他了。

他微微侧身,在我耳边说:“笑笑,为什么不理我了?”

我板着脸推开他,目不斜视地看着板书,说:“就不理你。”

“笑了一下就不高兴了?”

我在书上写了一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