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嘉一瞬间怒火中烧,低声质问这个刚见面还不到三分钟的男人:“你在说什么!”

“说能解你燃眉之急的事情。”裴桥重新点了根烟,靠着沙发翘起了腿,就那么斜睨着陈良嘉,“你亏吗?”

“不正当得来的东西,亏心。”

裴桥笑道:“谁定义的不正当,公序良俗吗,它不让你亏心,却让你的团队吃糠咽菜,这样也是正确的吗?”

现实摆在眼前,他无法反驳,但也不接受裴桥的理念,他挣扎片刻,说:“少把这些脏事儿说的这么理所应当。”

“这是一次理所应当的机会,你也这么觉得,”他冷白的脸在暗处看起来竟有些魔鬼引诱般的凌厉鲜明,他说,“有钱的王八坐上席,没钱的君子是垃圾,这就是世道,如果现在是更紧急的事情,如果你最在乎的人即将死去,这个时候你还会想什么脏不脏的吗?”

裴桥嗓音低沉,夹杂着穿透人心的悲凉进入陈良嘉的耳朵,他瞳孔颤动不止,却又一时言语闭塞,只剩下嘈杂音乐下无休止的对峙沉默。

裴桥看着他的样子,轻轻一笑:“不知趣。”

陈良嘉定神说:“我只知道,这世道就是一个大熔炉,什么都能被融化,但坚持原则的人,永远不会被淘汰,今天我因为利益妥协,明天就会任人宰割,等到后天,我的一切就会被你们这种人吞噬的渣都不剩。”

“所以你现在的处境就是坚守着原则,对任何现象都束手无策。”裴桥磕了烟灰,轻嘲道,“静静地等着自己的心血,被你所谓的原则碾的再无生机。”

“我会找到投资的。”

“那我问你,你找到了投资,能保证控股权还会在你手里吗?项目有了起色,你怎么应对投资商要把你的项目打包卖掉的决定,你有野心,你想做大,没有话语权,那都是在放屁,小孩儿,太理想必吃苦果,你并非没有努力,但处处碰壁没有结果,所以现在遇到了我,这就是机遇。”

“够了!”

裴桥看着陈良嘉的脸,透着跟纪海一样的纯粹英朗,他眉宇阴沉着积着怒,裴桥却还在变本加厉。

“我可以给你投资,只参股不控股,不参与你们内部决策,盈亏都无妨,你如果真有潜力,我也可以帮你拉真正的投资让你感受感受。”

陈良嘉就那么盯着他,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经历过这么强烈的观念冲突,他一双清澈又愤懑的眼神好似要把裴桥千刀万剐,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甘心的问:“为什么?”

裴桥一声咳笑,随即夹着烟去摸他的脸,被陈良嘉一下躲开,他不就此作罢,反而变本加厉的向下打算将手从他后腰探进去。

积攒的怨怼犹冷水进油锅般终于炸开,象牙塔里的青叶被裴桥不过三分钟的晦雨腐蚀的疯狂挣扎,他猛的站起来,一拳挥到裴桥脸上。

音乐声停了,几个人冲过来拉住陈良嘉,文景太阳穴突突跳,急忙问这是怎么了。

裴桥仍旧安稳的坐着,云淡风轻的把烟头摁灭:“你们玩儿,单已经买了。”

他出了门,找前台要了冰袋贴在脸上往外走,三天两头挂彩,易地而处,周镜合养他真挺糟心的。

等听到门口有人按门铃时,时针刚过十一点,周镜合过去看,裴桥站在中央,隐隐约约还能看出点疲倦。

周镜合打开门,倒是把人吓了一下,裴桥一笑,恭敬的低头叫周总。

“我不记得这部戏有你被别人打的戏份。”

“不是拍戏伤的,所以找您请罪来了。”

周镜合被他整笑,目光温和却如刀割斧劈。

裴桥还站在门外,对周总的态度丝毫不意外,狗仗人势他很在行,而且那种无从考证的自信让他认为周镜合会帮他收拾烂摊子,但他实在讨好不了一个内心丰盈富足的接近于完美的男人,他只能垂下头。

周镜合低沉道:“不要总是做样子。”

裴桥静了片刻,颇为认真的提议:“今晚我不睡了,给您守门,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