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明点点头,对着老郎中合十:“小僧要去云雾山,不知前辈可知路?”
老郎中愣了愣,随即苦笑:“灵泉?那都是骗人的……前阵子有个货郎说,灵泉早就干了,被兵爷当成了饮马池……”
净明的手猛地一颤。
灵泉……干了?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布包,那她怎么办。
风从药铺的破窗吹进来,卷起地上的药渣,像无数破碎了的希望。
净明的喉结滚了滚,轻声说:“多谢前辈告知,但我还是要去,还请指个方向。”
老郎中见此也明白了,人啊,都有执念,都放不下。
“穿过这座城后就向北边的山走吧,在山里呢。”
少年还在啃饼,老郎中在身后念叨:“小师父,快走吧,天黑了会有野狗……”
净明道了谢,转身往外走。牵着马走在空荡的街道上。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影子交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活的,谁是死的。
【净明……】聆初的声音很轻,【灵泉既然干了,我们就回去吧,去找大山叔和刘婶子。】
净明停下脚步,低头摸着布包,指尖触到玉化的头顶,依旧温润。
“小僧想去看看。”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就算是干了,小僧也要去,万一又有了呢?就算真的没有,小僧会回去寻别的法子。”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
“如果都没用,小僧就带你到一个没有战乱的地方,种点粮食,像张叔那样过日子。”
【……傻和尚。】
聆初的声音有点发涩,石像里泛起层极淡的湿意,像结了层薄霜。
风又起了,吹得药铺的幌子摇摇晃晃,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像谁在敲木鱼。
净明牵着马,走入了这座死城。巨大城门在身后渐渐缩小,像张逐渐闭拢的大嘴。
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的瞬间,药铺里的少年咽下最后一口饼,突然对着老郎中说。
“爷爷,那和尚怀里的石头,好像在发光……”
老郎中眯起眼睛,望向他们离去的方向,喃喃道:“是菩萨显灵了吗……”
官道上开始下雪了,落在黄骠马的鬃毛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净明把布包裹得更紧了些,低头笑了笑。
“聆初,等你醒过来,我们往南走,听说南边的冬天不冷。”
【……嗯。】聆初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一人一马,一个裹在布包里的石像,就这样走在风雪里,走在一座死城的寂静里。
第37章 小僧渡他们
夜雪砸在窗棂上,像无数只手在叩门。净明用破布堵住窗缝,昏黄的油灯在风里晃了晃,勉强照亮半间屋子。
角落里堆着些朽木,墙根散落着几根枯骨,算是这死城里少有的“清净”处。
黄骠马拴在门后,嚼着最后一把干草,偶尔打个响鼻,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荡开,又被窗外的风雪吞掉。
净明把石像裹在僧衣里,贴在胸口焐着,指尖能摸到玉化头顶的温润,像揣着块不会凉透的炭火。
【今天那药铺的老郎中,说他儿子是个兵丁。】
聆初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点发涩的疲惫。
【被拉去打仗,三个月没消息,最后在城门口的尸堆里认出来的胳膊被砍了,手里还攥着半块给家里带的银子。】
净明的喉结滚了滚。他想起城门下那两具兵丁尸体,胸口的窟窿边缘带着钝器凿击的痕迹,指缝里的饼渣混着碎骨他们又是谁别人的儿子、谁的父亲?
【他们说,兵爷抢粮的时候,连刚出生的娃都不顾。】聆初的声音低了些,像怕惊扰了什么。
【可在那些将军的战报里,这城的失陷,不过是‘歼敌三千,我军伤亡过半’的数字。】
【谁会写‘城南药铺的老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