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会对亲儿子下这样的狠手?!”清姿愤怒地喊道,泪水盈盈的美丽眼睛迸出一层恨意。
嗣源痛心疾首地摇头:“十匹蜀锦,可以抚恤多少户失去儿子、失去丈夫的家,你可知道?”
清姿凄声叫道:“不过是十匹蜀锦而已,无论如何咱们总能凑出十匹蜀锦的钱,至不济,把我的雷氏琴卖了!可是儿子没了还能再回来吗?”
“我知道分寸!皮鞭不是棍棒,只会伤及皮肉,不会伤及脏腑!”嗣源的神情也极痛楚,声音嘶哑,“我只想让他深刻记住教训,又不会要他性命,他也是我的儿子!不狠狠打他,他如何知道自己犯的错有多大?!”
清姿此刻对他满心满肺都是恨意,不想再跟他说下去,转过身自顾自为儿子包扎伤口。
然后上床轻轻搂住儿子,盖上被褥半躺着,低头见儿子仍在痛楚中辗转呻吟,她的心都快要碎了,泪水大颗大颗从腮边滑落。
“夫人的安胎药好了……”萱儿端着药碗轻轻走过来。
李嗣源接过药碗,尝了尝,然后亲自端到清姿面前。
清姿扭过头去,鬓发散落在洁白玉腮边:“我不喝!孩子生下来也会被你打死,还不如不要生!”
李嗣源气得一咬牙:“你不喝是吧,信不信我把阿荣拧起来扔出去!”
清姿这才翻起一双妩媚的眼睛,狠狠盯了他半晌。
猛地伸手,抢过药碗,仰头一口气喝干,将空药碗递给萱儿,连萱儿递上擦嘴的绢巾都不去接,直接用手背一抹嘴,转过身去搂着儿子躺下,闭上眼睛,再不理嗣源。
“我看看阿荣的伤……”嗣源俯身想要看看儿子。
清姿用臂弯护住儿子,猛地回头,像母兽一样对着嗣源龇牙怒吼:“滚开!别碰我儿子!”
李嗣源无法,叹息着退开,萱儿在一旁轻轻劝道:“四夫人,刚才郎中叮嘱了,切不可动怒,会动了胎气……”
李嗣源听这话音,虽是劝清姿,却像是提醒自己不要再激怒清姿,只得退开去,在床边坐下,靠着床栏一动不动。
门口,有一道窈窕的身影,朝内探了探头,然后一闪又不见了。
暮色初降,萱儿轻手轻脚点了蜡烛,嗣源仍旧靠着清姿脚边的床栏,仿佛凝固的石像。
朦胧的烛光映着他线条冷硬的侧影,此刻,他脸上冷峻的线条却像是烈火中的蜡像,正被深深的痛楚和自责,一点点地吞蚀融化……
一个侍女走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曹素秋请他过去一趟。
他就那么听着,纹丝不动,整张脸被一种深沉的痛悔冻结。
侍女不确定他是否听见,也不敢再重复,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嗣源慢慢站起身,走到清姿床头俯身凝视她和儿子,见清姿搂着儿子,双目紧闭,浓长的睫毛微微轻颤,仿佛受伤的蝴蝶,儿子在睡梦中依然皱着小眉头,发出痛楚的呻吟。
嗣源心痛如绞,胸口像是有一把烧红的刀子在狠狠切割着,他痛得站立不住,颓然蹲了下来,脸伏在心爱女人的身上,喉咙里滚动低沉的呜咽:“清儿,对不起……”
清姿仍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侧躺着轻轻搂住儿子,唯有晶莹的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
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忽然有一个声音在她脑海里疯狂地回旋,那样凄厉,那样绝望,几乎吞没了一切的一切:
亚子哥哥绝对不会因为十匹蜀锦没了就打孩子!
别说十匹蜀锦,就是一百匹蜀锦没了,亚子哥哥也只会一笑了之!
亚子哥哥,亚子哥哥……
清姿的泪水忽然如同长河般奔流,浸湿了枕头,蔓延到儿子从荣的发丝间……
……
门口又出现了那道婀娜身影,探头看了看,又缩了回去。
“我去素秋那边一趟,你好生歇着……”许久,李嗣源站起身,极度的痛苦让他声音嘶哑低咽,他俯身想吻一吻清姿,清姿抬手一挡,将他的脸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