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听笙琶齐奏,丝竹悠扬,十岁的李继岌踩着乐声进场,头戴玲珑可爱的织金小帽,身穿大红缕金胡服,足蹬小蛮靴。
一身金和红衬得他肤如冰玉,皎若雪莲,那双明亮璀璨的星眸,正望着他父王李存勖。
李存勖对儿子一笑,手腕轻抬,修长的手指在鼓面上灵活地蹦跳,一连串行云流水般激越的鼓点响起。
李继岌随之开始舞蹈,叉腰踢踏,扬臂展袖,舞姿既劲健又优美。
随着鼓声渐急,李继岌的动作跟着鼓点快起来,俯仰蹁跹,盘旋跌宕。
鼓声越来越急,但见李存勖微闭双目,手指上下翻飞,鼓声中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欲出;又仿佛有惊风席卷、急雨横扫……
李继岌跟着父亲的鼓点越舞越急,旋转成一团金红的光芒,但是无论他怎样旋转,始终没有转到那张圆形小锦毯之外。
一曲罢了,满场喝彩!
李继岌旋转许久,却毫不打晃,稳稳地收住,朝张承业深深一躬,声音嫩脆清甜:“愿七伯松鹤长春,寿与天齐!”
“好!好!”张承业白净无须的圆脸笑出了一脸褶子,小眼睛闪着慈祥的光芒。
李存勖斜倚着坐榻,笑容邪魅:“七哥,和哥为了给你准备这支舞蹈,日夜辛苦练习,你不该赏他点什么吗?”
张承业命仆人拿来一条金腰带,又牵了一匹小红马进来:“感谢世子为老奴献舞祝寿,这是老奴给世子的一点心意!”
李存勖乜斜醉眼望着那匹小红马,疏狂地一甩袖,笑道:“这礼物也太薄了,和哥还会缺腰带和坐骑?七哥应该让和哥自己说,他想要什么。只要是七哥能给的,想必都不会吝惜,是不是?”
张承业只得勉强撑着笑容,弯腰问李继岌:“世子想要何物?”
李继岌狡黠地眨巴着宝珠般的眸子:“七伯掌管泉府,听说泉府里堆满金银绸缎,七伯可愿打开泉府,让侄儿进去随便拿?”
(泉府:国库)
张承业笑眯眯对李继岌道:“世子有所不知,泉府乃是国家府库,非是老奴私人财产,不仅世子不能从中随意拿取,就连晋王也不能……”
李存勖见张承业装聋卖哑,气得咬牙切齿,强压怒气对张承业道:“既是国家府库,不就是用在军国大事上,如今我正为灭梁大计,修建德胜城,需要大量钱帛……”
张承业仍然笑得一团和气,尖细的嗓子不紧不慢说道:“我记得三个月前晋王就说要修德胜城,从我这里支走了今年晋阳该上交的税赋。怎么,那笔钱不够王爷修建城池?”
那笔钱李存勖早在几场宴饮中花掉了,魏州行宫每次举办宫宴,各种海陆生鲜、当季水果、名酒佳酿都堆积如山,银子如水般花出去。
李存勖还喜欢在宴会上与文人雅客们行令赌钱,下注极大,有时候一夜就输掉十几万贯钱。
被张承业这一问,李存勖有些不好意思,醉醺醺地起身,朝张承业打千作揖,一副痞痞的样子:“咱们一边修德胜城,梁国那边一边派兵来破坏,所以至今尚未修成,仍需耗费大量金帛,七哥能否从泉府中拨一些给我?”
张承业白胖的圆脸仍浮着温和笑意,眼底却有锐利的光芒闪动:“既然梁国派兵骚扰,王爷就该率军去御敌,怎么还有心思在魏州行宫大摆宴席,挥金如土!”
这是当众直斥李存勖把国家税赋用来海吃胡喝花掉了。
李存勖登时恼羞成怒,俊脸涨得通红,一时酒意上涌,“锵”地拔出佩剑。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道刺目的寒光掠向张承业的脖颈,伴着李存勖醉醺醺的怒骂:“老厌物,求你是给你面子!莫说国库是本王的,本王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就是你这个老奴才,也是属于本王的,本王要你死,你就得死!”
说完剑尖往前一送,眼看便要刺穿张承业的咽喉,张承业满脸悲哀绝望,闭眼受死。
便在此时,只听“叮”的一声,一支象牙筷荡开剑锋,接着一道黑影掠来,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