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放心,臣已经想好了,把沙陀老将安元信和梁国降将霍彦威调派给李总管,此二人皆是猛将。安元信是代北沙陀人,父祖皆在武皇(李克用)帐下效力,是信得过的人。而霍彦威是梁朝旧将,与李总管一向并无交情,可以替咱们监视李总管。”

李存勖用力点头,竖起大拇指夸赞郭崇韬:“还是郭郎考虑周全!”

皇帝已经很久没用“郭郎”称呼他,听到这个久违的亲昵称呼,郭崇韬喜出望外,一时间头脑发热,抬手一拱,有些激动地高声道:“陛下,兖州府库被挪用四十万贯钱一案,臣已经查出罪魁祸首了!”

李存勖画着油彩的眉毛一挑,手指摩挲着龙椅扶手上栩栩如生的镂雕龙首:“这件事啊……罪魁祸首是谁?”

“正是泰宁节度使段凝!”郭崇韬一字一句道,“臣建议陛下立刻下旨逮捕此人,责令三司严查,此人到底将兖州府库的钱缗挪为何用了?”

李存勖沉默,画着油彩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半晌,嗓音有些虚弱地说道:“此事勿再查下去了,段凝毕竟是梁国降将,统领梁军旧部,一旦逼反了他,恐生刀兵之祸……”

郭崇韬斩钉截铁道:“段凝绝不敢反,他以前在梁国时就没有什么军功,在军中毫无威信,他所统领的梁军也并非他的嫡系,这些人不会响应他,陛下可以放心地将他逮捕入狱,严刑……”

李存勖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为这点事情逮捕一个节度使?你是嫌朕的国家太平靖,要为朕生点乱子么?你郭崇韬难道从未贪污受贿?”

郭崇韬梗着脖子据理力争:“臣收受的都是梁国降臣的不义之财!臣可从未贪污国家税赋!”

“够了!你受贿就是合情合法,别人贪污就是违法乱纪!国家法度都是你郭崇韬定的?!”李存勖突然指着郭崇韬厉声怒骂,画着油彩的脸被怒气扭曲得变形。

郭崇韬震惊地望着皇帝,蓦然间明白了段凝贪污的钱,必定是用来贿赂皇帝身边的人了,因此皇帝说什么也不肯追查……

再查下去,就该查到那些伶人,甚至皇后刘妙筠身上了。

郭崇韬是靠攀附刘妙筠才重新获得李存勖信任的。

思及此,郭崇韬出了一背冷汗,不敢再说下去,连忙跪地谢罪。

李存勖本来就心虚,怕臣僚们就此事再查下去,见郭崇韬跪地谢罪,也就顺坡下驴,安抚道:“郭郎快起来,朕知道你操劳国事、夙夜辛苦,一时糊涂办错事,也是有的。你先下去,稍后朕便让中书省草拟调兵令,就按你刚才的提议……”

李嗣源收到北上抵御契丹的军令时,已经带着清姿和儿子回到汴梁。

来自枢密院的敕令,除了命他北上御敌,还将他调任成德节度使。

清姿听他说起,不由泛起一抹苦笑:“又移镇了,源叔从义昌节度使,变成安国节度使,变成天平节度使,变成宣武节度使,现在又变成成德节度使了……”

“你的好皇上怕我在同一个地方待久,势力坐大,会割据一方。”李嗣源淡淡说道。

“也好,这样圣上就不会再猜忌你了。”清姿搂住嗣源脖颈,眼里深情如缕,“反正无论源叔调往何方,清儿和儿子们都陪着你。”

“我当然会带着你,那年你在晋阳围城时生产,我就发过誓,以后无论去哪里都带着你们……”嗣源紧紧拥着妻子,下巴搁在她柔软芳香的发丝上。

“只是,我还挺喜欢汴梁这座宅子,才住了一年,又要拜托安中门使(安重诲)帮咱们卖掉了。”清姿将脸贴在夫君胸口,听着他蓬勃有力的心跳。

“不,这座宅子不卖。”嗣源道。

“为何?”清姿抬起头。

“你的好皇上另行调派了两员副将跟我北上,石敬瑭和高行周奉命留守汴梁。正好把宅子让给如月和敬瑭来住。”

清姿听说石敬瑭、高行周,都被调离嗣源麾下,不禁蹙起了纤细的柳叶眉:“临阵调派两员副将给你,会不会削弱军队战斗力,你打契丹还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