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缓缓伸出颤抖的双手,揭开了木匣盖子。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那是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乱发披散一脸,死前的痛楚与扭曲仍残留在血污凝结的脸上。
身后传来薛彩娥惊恐至极的尖叫,她捂嘴瞪着那颗血淋淋的头颅,一声接一声凄厉地尖叫着。
旁边暖阁里睡着的新月被吵醒了,哭喊着奔出来,又被奶娘从后面一把抱住,捂住小女童的眼睛,将她抱了回去。
“莫叫了!那是我儿子,是我的儿子!”李嗣源双目血红,野兽一般怒吼,一耳光抡了过去,把薛彩娥打得往后撞到了椅子,痛得她脊背都快要断了,伏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是我儿子……是我儿子……”一生征战沙场、只流血从不流泪的李嗣源,在这一刻突然连站都站不稳,高大的身躯倚着门框滑落,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从璟!从璟!”收到消息的李如月疯狂地奔入院子,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弟弟的名字,当她冲过来,看见头颅的那一刻,猛然爆发出失子母兽般凄厉的哀嚎,“不阿弟阿弟”
她凄惨至极地哭嚎着,扑上去抱住父亲,拼命摇晃,血红的眼里泪如泉涌,“昏君杀了从璟!父帅,我们要踏平洛阳,把昏君所有的儿子都杀光,为阿弟报仇!”
其实,从璟不是皇帝杀的。
李存勖写了一份劝降诏书,让李从璟带去给李嗣源,意在拖延时间,等待伐蜀大军返回。
然而,李从璟刚到黎阳就被元行钦阻截。
“你父亲已经传檄天下,反迹昭彰!陛下居然还妄想劝降,劝降个屁!”
元行钦驻扎在黄河渡口黎阳,为的是阻截李嗣源渡河攻打洛阳的道路,没想到李嗣源并未直接攻打洛阳,而是派石敬瑭为先锋,奇袭汴梁。
元行钦气得吐血,恰这时,黄河以北诸藩镇起兵响应李嗣源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
元行钦对李嗣源恨得咬牙切齿,深知留着李从璟也没什么用,李嗣源那种人不可能因为一个儿子就弃暗投明,索性杀了李从璟,将首级给李嗣源送去。
……
李存勖派李从璟出发劝降的同时,也在猜测李嗣源下一步的行动。
他召开朝会问及文武大臣。
朝中有人料到李嗣源可能会奇袭汴梁。
李存勖也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立即派快马前往离汴梁只有几十里的荥泽东,命驻扎在此的龙骧军指挥使姚彦温,赶紧驰援汴梁。
但还是晚了一步。
姚彦温听闻汴梁陷落,立即率部前往投降了李嗣源。
汴梁失守,使得漕运断绝,南方来的粮船无法再进入洛阳。
刚刚经历大灾之年的洛阳,本就粮食歉收,百姓穷困,如今南方的运粮一旦断绝,更是雪上加霜,禁军的军饷也因此一再克扣。
租庸使孔谦只得建议李存勖提前征收下半年的赋税,以供军饷。
然而,百姓已经穷困不堪,即使征税官冲进百姓家强取豪夺,仍然没有收上来多少税赋,反而弄得京畿处处哀鸿遍野,民怨四起。
李存勖一时也顾不上老百姓,如今最重要的是供应军士。
汴梁离洛阳,最快一日一夜便能到达。
而伐蜀大军简直像乌龟爬,居然还没走到长安。
这样下去,肯定是李嗣源的叛军先到洛阳。
京城的禁军领不到军饷,如何肯全力抵抗李嗣源?!
李存勖只得又去找刘妙筠要钱。
刘妙筠穿一袭水蓝冰绡纱裙,姿态优雅地倚在牡丹如意纹黄檀椅子里,高髻正中簪着一只大大的金凤凰,两边各插一支珍珠步摇。
金链子抹额坠下的一颗红玛瑙,正好坠在眉心,映得她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笑容冷艳绝伦:“怎么不去找你的清妹要钱?”
李存勖连忙朝妙筠打躬作揖:“我的皇后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朕吃醋?!李嗣源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