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太妃认为我娘曾沦为营妓是肮脏的，那么试问，先王发动兵变、反叛朝廷难道就不肮脏？”

刘太妃那张冰湖般冷冽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一字字从薄唇中吐出：“你敢毁谤先王？”

清姿只觉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不顾一切地喊道：“我娘沦为营妓，难道不是受先王连累吗？难道不是因为先王不曾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吗？难道不是因为先王丢了云州，却没有能力夺回来，而是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到塞外去了吗……”

“清妹，住嘴！”李存勖一把扯住清姿胳膊，伸手便想捂住她的嘴。

清姿疯了一样推开他，在他的拉扯下拼命挣扎，鬓发散乱，爆发般凄厉地叫道：“后来你们又把我娘亲送给权宦杨复恭，让杨复恭为你们在朝中做眼线！昭宗五路伐晋时，不就是杨复恭给你们透露了朝廷的军事部署吗？

“你们害了我娘亲，利用了我娘亲，现在倒有脸来说我娘亲肮脏！她肮脏的话，那么你和先王，比她肮脏一百倍……”

“清妹！不要再说了！”李存勖用力捂住了清姿的嘴，强壮的臂膀如铁钳般圈住她，不让她再反抗。

清姿整个人脱力般瘫软在他怀里，一层层泪水从她眼里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在他捂住她嘴的手上。

刘太妃颧骨高耸的脸颊微微扭曲，厉声喝道：“夏氏毁谤先王，罪不可赦！来人，把这贱人拖下去掌嘴！”

李存勖放开清姿，跪爬几步扑在刘太妃膝下，苦苦哀求：“母妃，清妹一向事母至孝，凡是有人辱及她娘亲，她便会丧失理性，求母妃看在她外祖父和她娘亲曾襄助父王有功，饶恕她吧！”

刘太妃眼里突然有压抑已久的恨意迸发，高声怒斥道：“我看她是故意诋毁先王，她父兄如今在伪梁为官，她只怕也是心向伪梁，所以才对先王极尽毁谤，还不快把她拖下去掌嘴！”

几个身材粗壮的嬷嬷一拥而上，一人一边夹住清姿胳膊，将她拖到凉亭外的草地上，两个嬷嬷死命摁住她，让她动弹不得，一个嬷嬷从腰后掏出一把木尺所谓掌嘴，即用木尺击打脸颊。

“慢着！”

就在这时，一道威严沉冷的声音如雷霆般响起！

荷池边几座凉亭里的宾客全部都惊呆了！

那个掏出木尺的嬷嬷吓得手一抖，木尺“啪”地掉落在地上。

刘宛卿刚从座位站起，正要奔到刘太妃（刘太妃是她的姑奶奶）面前为清姿求情，听见这个声音，也惊得整个人呆立原地。

072章 谁敢动她（三）

一个高峻英挺的身影大步来到刘太妃所在凉亭前，一撩长袍，跪地拜倒，声音十分沉稳有力，如金石一下下撞击斧钺：

“请母妃饶恕夏夫人！前年岁末，夏夫人因不满其父投靠朱贼，冒死从陕州跑出，顶着风雪，身中利箭，给我军送来朱贼的绝密军机，助嗣源一举击败朱贼前锋！

“夏夫人若心向伪梁，绝不会冒死送来朱贼军情，请母妃看在夏夫人曾为河东立下大功，饶恕她这一次！”

李嗣源说完，伏地不动，即使是跪伏于地，他高大的身躯仍散发着威凛沉雄的霸气，令人不由自主地心折魂夺。

刘太妃眼底有无数复杂的情绪翻腾，默默注视李嗣源片刻，深深吐出一口气，道：“罢了，嗣源，既是你求情，这次便饶了夏氏吧。不过日后，亚子只有韩氏一个正妃，夏氏只能为侧室。”

“谢母妃大恩大德！”李嗣源深深地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