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珠,龚雪峰是事情我是真的不知情。如果我知情,我没必要辩解。知道就知道,又怎么样?”
林珠被这句话打得愣住,施竞宇也停顿。二人陷入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林珠缓过来,冷笑一声:“也对,知道就知道,又怎么样。”她松了手,转身走进房间。
施竞宇觉得自己说了一个比任何谎话都大的谎话,一时收不回了。
林珠恹恹地坐回沙发,茶几上摆了一瓶喝空的红酒,然后又有五六个啤酒瓶。她又拿起一罐,施竞宇走过去一把夺下。
“别喝了。”
“一起呗。”
“我今天不想喝。”
林珠仰起头眼神迷离地看他,勾着苦笑:“我想。”
施竞宇不应她的话,把桌上没打开的几瓶酒放回冰箱。看到有一瓶蜂蜜,拿出来用温水搅化,递给林珠。
林珠别过头拒绝好意,施竞宇站在她面前,一手把杯口喂到她嘴边,一手轻轻地拍拍她的头说:“喝了,听话。”
林珠往后躲了一点,抬起两只手捧着马克杯:“谢谢。”
施竞宇在她旁边落座,双臂自然地撑在膝盖上,手指交握,拇指摩挲着食指关节,像在碾磨什么看不见的心事,表情沉郁。
周围的空气很安静,绷紧的喉结在施竞宇的脖颈滚动。开口的声音像浸水海绵:“副教授真的有那么重要?”
“不重要。”
“不重要?”
“重要的不是副教授,而是有了这个身份我才能获得的资源和机会。多得是人即使什么也不是,一样有大把的资源可以利用,只不过我没有那样的背景而已。我需要的是一步一步走上去,一点一点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施竞宇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林珠所说的那些资源他统统可以解决。
她想要行业资源,他可以对接。她想要科研支持,他可以投钱。她想要职业发展,想去哪个学校任教,他都可以出面铺路。可没有一件他能轻易做到的事情是她想要的。
更何况,她真正想要的,和他矛盾重重。
“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往罗马。”他说。
“但这条路我已经走了很久很久。”
周围的空气在结晶,想说的话像被冻住的气泡。沉默层层叠叠,横亘在两人中间的,是无数想要互相溶解的冲动和坚持。那些气泡无声地碰撞、破裂,露出里面藏着的,两根缠绕在一起,却向着相反方向生长的葡萄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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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弗的惩罚是神罚,那林珠的惩罚是什么?是对一个成年人不能在深谙社会规则后却不被规训的惩戒吗? 非升即走的第六年终于开始了。 龚雪峰走了,黄长兴当了院长。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当院长,龚的旧部何忠书屈居副院长六年之久,所有人都以为龚下位之后院长的位置一定是他的,怎么也没料想到黄长兴这个被龚雪峰从进学校就一直打压的死对头,能打这场翻身仗。 何忠书也是西西弗,只是和林珠不同的是,这次届满以后他再无石可推,因为他要退休了。 既然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情的荒诞,何忠书索性摆烂。 反正他已经是教授,他有编制。副院长当了这么多年,学校的人多多少少还是得给他几分薄面,不至于在退休前叫他难堪。于是他所有的事情都开始敷衍了事,得过且过,盼着熬到退休的那天,彻底结束推石上山的荒诞旅程。 林珠可没有这样的退路。即使留在葡院的同门师兄师姐已经站稳脚跟,而且各个背后都有强大靠山,却还是都免不了在黄长兴上任之后被刁难。 林珠这种在学院里出了名的能干肯干,更是成了众矢之的。周围的人就像鲨鱼群嗅到血腥味围拢过来,等待将她分食。 事实上,林珠已经建设好面对险恶处境的心里准备。施竞宇的摧残更是让她升级了对努力本身意义的确信。离开这座山不再当西西弗,也没人能保证下一段故事不是“永远不会出现的戈多”。 他人即地狱。 戈多明天到底会不会来不重要,相信戈多会来的自我信念才重要。 于是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