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深圳之前,林珠几乎已经扎根在北郊,想办法应对持续降雨。
她的山坡坡陡峭透气,土壤排水性好,以往即使连日大雨,也不会受到过大影响。但这次不同,连续的暴雨让土壤饱和,葡萄根系开始缺氧,叶片泛黄,果实脱落。
相比之下,田伯伯的园子问题更大。由于地势相对较低,雨水积压更严重,最近半个月全村的村民都接力赛式地帮忙排水。但最近几天雨势是越来越大,甚至已经出现了积水倒灌的情况。
这让刚刚经历了硅砂矿影响的葡萄园雪上加霜。
田伯伯的语音发过来,林珠点开,阿肯张开顺风耳仔仔细细地听。
“哎呀,妞儿啊,好多都腐烂落果儿啦!”
一位植户建议说:“不行去镇上买点儿特效药吧!抗霉抗病的,我听说好使着呢!”
“不行。”林珠立刻回过去。
群里不断跳出新消息。
[语音]:“现在不用药,等雨停果子都烂光了。”
[语音]:“现在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嘛!”
[语音]:“丫头,我今天去你那儿看了,情况不好呢,也给你那儿上点儿药吧!”
林珠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迟迟未落。
她滑动着聊天记录,朔方山的土壤报告和复杂的地貌在脑海中重叠。那些在暴雨中依然挺立的葡萄藤,根系早已与这片土地血脉相连,形成了微妙的生态平衡。
这片山坡不是冰冷的种植区,而是一个鲜活的生态系统,每一株植物、每一种微生物都是它隐秘的神经网络。
朔方山的土地是活的,任何外来干预都可能打破它的自体平衡。
「我的园子不打药。」
她在群里发出这条消息,然后打开和田伯的私聊窗口,思来想去后,发过去语音说:“伯,那些特效药看着能救急,但其实是对生态系统的粗暴干预。朔方山的土壤里,有我们看不见的千军万马。您也是跟我外婆一起种葡萄的,您了解,那些共生了几百年的微生物群落。它们帮葡萄根系吸收养分、抵抗病害、塑造独特风味。如果使用化学药剂,杀死的不单单是病菌,更是这些重要的‘细胞’。这不是‘非常手段’,而是饮鸩止渴。”
林珠在葡萄酒学院的课堂上,曾无数次给学生讲解过“风土”的概念。
葡萄酒的独特风味,不仅来自葡萄品种,更来自种植葡萄的土壤、气候,以及与之共生的整个生态环境。一旦使用药物,就打破了这种自然的平衡,短期来看或许能减少损失,但从长远而言,会导致微生物群落失衡,最终让土地失去生命力。
如今的农业过度依赖化学药剂和工业化种植,虽然带来了短期的高产量,但也渐渐削弱了土地自我修复的能力。
而朔方山的山坡,仍然承载着祖辈们刀耕火种的智慧,是人类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活化石。
林珠希望这片山坡能再活五六十年,甚至更久,让子孙后代依然能看到自然生态的神奇与美好,依然能酿造出带着这片土地独特风味和自然生命伟大力量的葡萄酒。
这不仅仅只是一种理想,一种对传统农耕智慧的坚守,更是对自然法则的尊重,也是她作为葡萄酒工程系讲师,对可持续农业发展的责任与担当。
[语音]:“伯,您还是带着村民们继续排水,我马上就赶回来。”
林珠收了收随手的行李,刚出门便被阿肯喊来的护士拦住:“不是刚才说好了吗?怎么现在又要走啦!”
“护士,我真的有急事。如果我出去以后有什么问题,我自己负责,行吗?”她张开手转了一圈展示自己并无大碍。
“喂”阿肯仰着头大声地说电话,“啥?航班取消啦?咋回事儿呢?哦北城天气不好,下大雨了是吧!能改签不?哦,最早也要明天八点的是吧!八点的能飞吗?也不确定是吧!唉!那好吧,那就把行程往后推吧!”
林珠听着阿肯的话,心猛地一沉,赶紧检查自己的消息,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