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上段峰一起下楼,问了问他最近刑事案件的发案情况,又关心了一下他跟队里同志工作上遇到的困难。等他巨细无遗地汇报完了,两人也走到了三楼。这儿就是刑侦支队的楼层,二十多年前他奋斗过的地方。
格局有些变了,但他还记得,东头有个吸烟室,那时他和二大队长孟春雷经常就伴儿去抽烟。西头是更衣室、会议室和一间小休息室,当年加班的无数个日夜,大家总凑在会议室一起吃饭,边吃边研讨案件情况。至于休息室,主要用来接待一些访客,家属要是来探望,一般都会领去那儿坐坐。
总体上那个房间的使用频率不高,也许有些人从来都没进去过,但宋魁的记忆却强烈地与它关联,当年他和江鹭,在那里有过不少温馨回忆。她陪他在那个房间吃饭,跟他聊一天的生活见闻,坐进他怀里撒娇,甚至……他们还在这里险些发生过点什么。
他记着,那大概是个冬日的晚上,天已经黑透了,他还在加班忙案子,她却大老远地从学校跑来看他。
为了不打扰其他同事,他便领她到了这个房间。搂着她坐在腿上,本来是说着话,聊着天,享受小情侣间短暂的亲密时刻,她却忽然停下,望着他,主动吻了上来。
他们那会儿才刚谈恋爱没多久,平时只有克制的拉手、拥抱,偶尔的亲吻。但他那会儿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她这样直白坦率的情感自然让他瞬间失控地起了反应。他们热烈地回应彼此,几乎要到最后一步了,江鹭却猛然醒过来似的,一把将他推开。
他知道自己有些超过了,愧悔万分地搂紧她,安抚地拍哄:“吓着了?”
她则鸵鸟似的埋进他的颈窝,闷不做声地点头。
两人久未平复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他懊恼又自责地提醒:“下次别这样了,你这不是考验我么?”
她气道:“反正你没通过考验。”
“这还没通过考验?你知不知道没通过考验是什么样的?”
他还记得说完这句话后她眼睛一瞪的娇俏模样,也记得她那句可爱到让他至今都记忆犹新的话“你还想霸王硬上弓呀?这可是公安局,下楼就报案把你抓起来!”
虽然是久远的回忆了,可还是那么鲜活,现在回想起来,当年他俩也真是挺大胆的。
宋魁在心底笑,年轻真好。却也叹,他们如今又还会有这样的热烈与奔放吗?
这样的情绪一直缠绕他,直到他从办公楼出来,坐进车里,依旧萦绕不去。他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空虚,一阵失落与悲伤。他想回到江鹭身边,想抱抱她,想看看秋秋,听听她们的声音。
他对齐远说:“回昕悦湾吧。”
看到他进门时,江鹭脸上的表情有些出乎他意料的平静。他没等她问,就先主动解释:“我回来看看秋秋,晚上不在这儿过夜,待一会儿就走。”
她没有表态,回书房继续忙自己的事了。
他进秋秋房间转了一圈,秋秋见他回来,显得挺高兴,拉着他问这问那,不过似乎更主要的目的是拿他当借口偷懒。
他看出她那点小心思,道:“快写作业,别谈闲天。”
从女儿房间出来,他走到餐厅,从冰箱拿出邵明送来的葡萄去厨房洗了。分了两个果盘,先送到秋秋那儿一份,又端着另一份进了书房。
他将洗好的葡萄放在她面前的时候,江鹭扭头瞅他,问:“有何贵干?”
“没有,就是洗了让你吃。”
“今天又不想走了,要住下来?”
“你要是同意,我当然也想留下,但我确实不是这个目的。只是想照顾你和女儿一下,可不可以别总对我这么抗拒?”
他今天的语气很软,很轻,不再像之前那样或带着强势,或带着强烈的情绪、讨好与暗示,更终于不再是抱着等价交换的目的而来。
理应如此,不是吗?一个人真正的悔悟应该是接纳与放下,是一场向内的跋涉,也许就像醉酒后的清醒,等待酒精自血液中代谢的过程总是缓慢且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