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污泥,洗不干净,没沾染污泥的地方?墨水被水洇开,再也看不清了。”陈允渡说,“那天阿姊很伤心,在屋中哭了很久很久。”

许栀和:“所以?经此一事,你想明白了,选择了好好读书,不要让阿姊伤心?”

“不……”陈允渡听到许栀和的猜想,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我那么固执,看着阿姊哭泣,只当她?还没有见识过我种田的厉害。所以?第二天,我如愿跟在家中长辈身后,一道钻入烈日。汗水划过脸颊咸涩难当,不过好处显而易见,五个人除草,比四?个人到底快些。那一年秋收,家中比去岁多收了五石米。”

许栀和哑然片刻,声?如蚊喃:“那你还真?是固执。”

“阿姊自那以?后没再和我说过一句话,我以?为?她?生我气,大抵永远都不会?与我说话时,梅公还乡了。她?那一日妆发齐整,十分郑重,抱着已经字迹模糊的书册,与我一道去了梅府。向来沉默寡言的阿姊在梅公面前?打开了话匣子,她?先与梅公致歉,说我‘性顽劣辜负教导,乃顽石非为?璞玉’。”

许栀和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陈允渡读懂她?的意思,回答,“阿姊原话并非如此,不过意思相近。”

“这样啊……”

陈允渡道:“我本以?为?阿姊终于想开了,愿意让我放下书本,为?家中的农忙出?一分力。阿姊在梅公面前?骂了我足足半个时辰,最?后对梅公说允渡还小,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再多教教他。”

许栀和脸上的淡定自若,略带笑意消失无影踪,她?眨了眨因为?长时间睁大而微微酸涩的双眼,佯装轻松道:“这一下,可算是想明白了?”

陈允渡反倒笑了,落在许栀和身上的视线那么轻,像是桃杏纷飞时落在肩头的一滴雨。

冰凉、湿润,无声?。

“我仍旧没有。”陈允渡略顿,接着说,“阿姊对梅公说完,转身离开了梅府。梅公换了一身灰褐短打,穿着草鞋蓑衣,拉着我走到田埂之上,他给了我一把镰刀……没有像父母兄姐照顾我一样只给我最?简单的活计,我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自己。一上午都没有喊累。那片田亩是有主?的,农夫见到我与梅公帮忙,瞪大一双眼睛,甚至流露出?了几分戒备。梅公说完帮忙,那农汉的神色才好看了许多。”

一上午过去,他的身体尚且还可以?忍受,但?梅公已然累极,回家之后连喝了好几碗水。然后开始询问。

“你还记得今日农夫是何模样?”

陈允渡的记性很好,听到问题,微微俯身作揖,然后回答:“衣褂上五个补丁,身上背着一根担子,草鞋破了一个洞,足尖黝黑,手指皲裂,面色被太阳晒得赤红。”

“善。”梅公颔首,“此便数十年之后,你之景象。”

十二岁的陈允渡陷入沉默。梅尧臣不等他想出?反驳的词句,紧接道:“这无垠田亩不缺一个赤脚农汉,却缺少一个贤良好官,若是允渡能?一己之力改变此种局面,让更多百姓吃饱喝足,岂不是更好吗?”

“可是……”年纪轻轻的陈允渡坦然回视于他,“这偌大州府,不缺一位有才干的好官,可我家中人丁稀薄,缺我这样一个劳力。”

梅尧臣沉默的时间比陈允渡漫长的多,他枯坐良久,最?后重新予一卷书。

许栀和想要说什么,但?却惊讶地发现才十几岁的陈允渡已然逻辑自洽,她?也没办法回到数年前?劝说陈允渡,于是她?只好问后来:“那后来呢,后来又是什么促使?你改变了想法?”

她?的一双杏眸中潋滟着水光。

陈允渡说:“因为?梅公和我说了几桩旧事,从?先帝时期的王钦若,说到陈执中……贤良常有,而得之其位者少。退言之,即便心怀向善,但?能?力不及者,也不罕见。”

许栀和在他平静的叙述下将脑海中纠结成一团的线球揭开,窥得真?容。

“那之后,我才下定决心与其赌一个贤良,不如我自为?之。”陈允渡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