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点还是温热的,里面掺了蜜枣和葡萄干,一口下去,甜而不腻。

许栀和吃得很安静,小口小口,不慌不忙地吃了两块。然后端起茶水,刚凑近鼻尖,就闻到了一阵清浅的幽香。

这样好的茶叶,也只有在过年这样喜庆的日子,吕氏才舍得拿出来待客。

吕氏见她放下茶杯后便安静地坐在一旁,心底诡异地泛起了一抹平和。

这些日子,她要操心峨桥县官眷夫人们的事、许玉颜的事、还有新年给老家亲家们准备的礼品单子……整日焦头烂额,已经很久没能好好吃顿饭了。

吕氏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许栀和,伸手捻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微微咬了一小块,又用袖子掩唇,吐了出来。

太甜。

这样甜的东西,她现在已经吃不太习惯了。

孙妈妈在旁边看得有些心疼,她这些日子变着法子的想办法给大娘子调整吃食,可是大娘子最近食欲不振,只能草草吃下几口,敷衍了事。

好不容易吕氏被三姑娘影响,主动拿起糕点,却还是没吃完一块。

吕氏用帕子将自己指尖上沾染的糕点碎屑擦干净,酝酿着朝许栀和开口道:“你大哥和四妹起得晚,我还有事忙,你自个儿在院子里转转吧。”

她说完,又单手支着额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许栀和也不再久留。总归她的礼数已经做了周全。

许栀和站起身朝吕氏俯身行礼,离开了正堂。

一门之隔,外面冷风瑟瑟,零碎的叶片掉在地上无人清扫,被人踩扁了,揉进雪地里。

呼出的气划作白雾,氤氲在眼前。

许栀和还没回过神,突然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过来。”

许栀和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许兰舒双手插在腰上,眉眼骄矜,理所当然。

今日除夕,许兰舒还算了一身嫣红色的短袄,边上缝着细碎的绒毛,看上去保暖又讨喜,像是画里的年画娃娃。

许玉颜喜欢纱裙,聘婷婀娜,许兰舒则更喜欢这种娇憨可爱的衣着。两人的喜恶总是反着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和我比投壶。”许兰舒见她听到,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立刻抬高了声音。

往年是姚小娘亲自与许兰舒嬉戏,不过现在姚小娘现在已经五个月多了,不宜动弹。

她手底下的丫鬟换了一批新的。从前的银杏倒是会一些,她教的,但是不知道银杏犯了什么事情得罪了小娘,被卖了身契。

许兰舒心底有一点可惜,不过很快又被新来的丫鬟转移了注意力。

新来的丹桂会编花,采摘的鲜花串成一顶,放在头顶上,像是花仙子。她缠着要学,家中放在正堂待客的几盆菊花都被用了干净,才不情不愿地作罢。

许兰舒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许栀和身边,伸手拽着她的袖子往另一边的空地拉。

许栀和的投壶一般,练得不多。二姐许宜锦则是投壶的一把好手,往日里府上这些小活动,大多是许宜锦组起来的。

许兰舒也喜欢投壶,不过许宜锦在的场合,她大多不在。

许栀和也是闲着,便没有拒绝。两人走到了空地,旁边已经被丫鬟打扫干净了。

许兰舒将一筒羽矢递给许栀和后,自顾自拿起一支羽矢单眼瞄准,在空中做了两个假动作后,猛地将羽矢投了出去。

羽矢画出一道弧线,稳稳当当地落进了壶中。

许兰舒紧蹙的眉宇猛地松开了,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旁边围观的丹桂、姆妈都十分捧场地笑出声,连声夸赞着许兰舒“厉害”。

许兰舒自幼就受到全家人的追捧,对于周围人的夸赞早就习惯,但到底是年纪尚小,听到一声接一声的恭维,白皙的脸蛋立刻染上一层淡淡的薄红。

她心底高兴,却又刻意收敛着,扬起下巴看着许栀和,声音清脆道:“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