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扒开那些按在她身上的肮脏的手。可换来的,是更猛烈的拳打脚踢。

在朱佩林绝望的嘶吼声中,窦建国身体猛地一抽彻底不动了。那双布满血丝怒睁的眼睛,视线空洞地望着仓库顶棚。

“还有没有王法!”孟延一拳狠狠砸在自己大腿上,一股无处发泄的怒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他猛地抬眼看向杜启岩,声音嘶哑的摊开掌心,“有烟吗?”

杜启岩默默抽出一支递给他。浓烈呛人的烟雾迅速冲进口腔,引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呛了出来。

杜启岩刚想伸手想拦,被孟延烦躁地挥开。这是他第一次抽烟,尼古丁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却压不住心底那股憋屈到极致的闷痛。孟延眼神空洞的看向窗外,阐述着一件事实,“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让窦建国活着出去。”

“那后来窦建国人呢?”杜启岩问。

“我不知道,那之后我们就没见过。”朱佩林的声音很沙,“我被带到派出所,按他们教的话,一个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家里搜出的证据,那几根阴毛也是他们提前准备好的。”她双手捂住脸说不下去了,房间里只剩下绝望的抽泣和断断续续的“对不起”。

听到这里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张宏伟他们要的是在杀鸡儆猴。

“事后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 杜启岩追问。

“我敢吗?”朱佩林猛地抬起头,脸上是极度的恐惧,“窦大哥是活活死在我眼前的,我见识过那群畜生的手段。硬碰硬那就是鸡蛋撞石头,我还有孩子啊,我也要为孩子考虑…那钱我一分没动,都锁在抽屉里。”

“那窦建国是怎么卷进这件事的?”孟延接过话,试图理清脉络。

朱佩林抹了把脸,努力平复呼吸,“钓鱼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意思是两天后宋氏渔具店汇合。那店就是张宏伟介绍窦大哥去的,一开始窦大哥只当是份兼职,跑跑夜路货车,拉点从沿海走私过来的台湾货卖,钱是给得多点。直到有一次,送货到张村,他发现了不对。”

“渔具店到张村的货,基本都是深更半夜运,有时候一个司机一晚上得跑两三趟,走夜路钱多。可那次,窦大哥送完最后一趟,天都快蒙蒙亮了。他在车后面搬东西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箱子里的东西。”朱佩林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你们口中的货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语气平静的说出一个字,“人。”

“你们的上家是谁?”

“宋氏渔具店。”

杜启岩很快的理清了头绪,“既然你是张村和渔具店的中间人,那你肯定也知道渔具店那些飞鱼、黄鱼的暗语,这些暗语是什么?”

朱佩林点点头,“知道。”她偏头看向孟延的笔在纸上沙沙作响,语气稍缓一字一顿地等孟延记录。

品类:

新鲜黄鱼:未婚少女;白鱼:已婚女性;胖头鱼:生育过的女性;高脚鱼:身高 170 以上的女性;川条鱼:小孩;小蝌蚪:婴儿;

南路货:南方云南贵州等身份的女性;西路货:四川、青海等地的女性。

单位:

匹:一个;一斤八两:十八岁的女性

暗语:

暗货:通过欺骗手段拐来的女性;明货:因家庭矛盾负起出走后被拐的女性;红货:受害女性;

“那他们运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人口拐卖?和三月一次的狐仙娶亲有关?”

“你以为仅仅是人口拐卖这么简单吗?”朱佩林问。

“张村、宋氏渔具店、永晟建筑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么多年,我只能给你们这些线索。还有..."朱佩林的视线扫过杜启岩,最后定在了孟延身上。无声的与他对着口型,最后补了句,”这是我的猜测。”

孟延和杜启岩看着她的口型,杜启岩手中的烟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孟延指尖的烟头,烟灰灼痛了皮肤,却远不及心底骤然扩大的冰冷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