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行

作者:传灯照亡

简介:

师傅,吃了没有?见字如见徒儿面,现在我叫小粮,取了这名字,果然每日都吃得很饱。

这封信由好心的同路人代笔,因为我实在不爱学字。

师傅,你说的话我都记着了,我偷东西很少被人捉住。你要我捎回的宝物,我还在搜寻着。师傅请等一等我。

只是师傅,我走前你怎没告诉我?中原如师傅一般的坏女人,实在太多,太多。你应和我一起来看看才对。

师傅,再会,小粮再拜。

一 贼上梁

“掷卢,掷卢!”

桌围里外,几十点精亮的目光,全盯着贼头手前的黑白双色五木投子。桌枰对面的椅子上却没有人:与贼头对赌的东家嫌这里吵闹,避在帷帐后面,等她最后一掷。

自这贼头入大三元的赌坊以来,从打马赌到押宝,从彩选图跳到群盗四起,连胜三日,杀出重围,最后反而到了这快抛快胜的樗蒲戏,即投掷五枚形如杏仁的木投子,全抛完后算点数论赢家。

五枚投子中腹削平,分上下两面,分别漆成黑与白。其中有两枚特殊的投子,黑面刻牛犊图样,白面刻雉鸡图样。算点子时,一看颜色,二看花纹,共有十二彩。点多为贵彩,点少为恶彩。方才大三元少东掷出的,已经是二雉三黑的十四点的“雉”彩,是贵彩中极为难得的第二等。

这樗蒲戏简单上手,若无投子里灌铅等等的腥儿,就全看运气,决胜只在扬手倾覆间,最接近于古来博戏的本真听天由命。

听周遭的赌客聒噪不休,贼头作潇洒状,双手掀开肩上披的紫霜裘,本是示意他们退让,却从袖管中和腰肋间滚出来一些铜瓶的耳朵、玉马的尾巴。

她把这些零碎收拢起来,抬头对帷帐局促一笑:“抱歉,手熟了,见着宝物就指头痒。玩完这局,原数奉还。”

东家咳嗽两声,抬抬手道:“无妨,都是些小玩意。贵客请掷吧。”

场院屏退了众牌客。贼头站起身,单脚跨在椅座上,把五木握在两只手心里摇晃。

“贵彩!贵彩!掷卢!掷卢!”

被关在身后排门外的人群仍在跂足而望。贼头在煌煌目光中,神色无惧无畏,甚至带点喜笑。这些天赢来的硬玉手镯本来还在她手腕上叮响,可随着她两手往桌面一投,连呼喊都瞬间收止了偌大的宝阁里,唯听见五木的尖端在桌面上溜溜转动,接着一只一只倒伏。

赌坊的大账令狐勤不知何时从帷后走出来,神情漠漠,数着桌面上五木的点彩。

“一黑,一犊,一黑,一黑,一犊。”

她背着手,逐个报出投子的花样,接着缓缓抬眼,对贼头露出温汤老火的一个笑,“恭喜小姐,是三黑二犊,也就是全黑的‘卢’彩,十六点,是贵彩中的第一,恭喜,恭喜。”

门外山呼声渐小,想是人群被隔去了别的赌室。贼头毫不意外,抱拳谢过后,斜靠回椅子上,吃桌角小碟里一点没吃完的梅子饼。

若是行走山林的老手,此时当然已觉出这突然静默的宝阁有大大的不对。而贼头并不响动,举止自如。令狐勤等了片刻,站在桌对面问:“小姐,是现结还是存帐。”

“什么意思?”

“是取现钱出来,还是存在我们这里,接着投注下一局。”

贼头打呵欠,把一枚投子以两指弹向对面:“贵号的玩意,十中八九我都玩过了,以后恐怕不会再来。麻烦掌柜替我把钱取出来,我还急着赶去旁的地方玩乐。”

令狐勤伸掌把投子挡在桌沿,眼皮未动:“敢问小姐,下一程想去哪里?小姐是难得跟我们公子脾性相投的贵客,公子必定要遣人亲送小姐出门。”

贼头抖抖从素忒商人那里抢来的紫霜裘,仍穿回身上,一面扬着脸思索:“我听人说……有一个什么叫‘砖社’的地方,录有中原的豪杰神人、宝物珍藏。我很好奇,想去看一看。”

说着,她笑指指身后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