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的天就是这样,尤其在雨季更是阴晴不定。观景台接连传来游客的叹气声,不少人都决定下山。

阿茗没觉得失望,她已经习惯期待落空。她听见头顶廊角的铜铃在风中叮啷震响,似乎昭示着一场夏雨即将瓢泼落下。

游客们挤向下山的山道,连诵经的藏族年轻人们也加快了速度,结束后背起包,和等他们的汉人朋友们叽叽喳喳,聊着天准备离开。

阿茗隐约听见有女声问:“不等队长一起下山吗?”

“他念经时间比我们长,和我们打过招呼,说不用等他先走就好。”有个藏族小伙接话,“不过这座神山是祈福健康的,你们也念几句经吧。”

“求事业的我倒可以拜拜,健康就算了吧。”

阿茗瞟了那群人一眼,都是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她想起自己几年前也是这样,对世界好奇,把健康排在人生末尾。

她算了下时间,王柏应该快上来了,她打算等等他,不然他得叽叽喳喳控诉她一整晚。

于是阿茗靠在廊下,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水,水雾很快在寒凉的山顶散开。

山顶没什么人了,那群人往下山道走来,距离阿茗越近,说话声音也更清晰。

阿茗听见女孩好奇放低声音:“队长是在为谁祈福吗?”

藏族小伙答:“不知道,他只说过他要比别人多念一遍经,发过愿的。”

“什么是发愿?”

这几个字,忽而撬动了阿茗心里陈旧的锁,落满灰的锁芯咔哒一响。

她想起某个阳光照耀的遥远下午,年轻的黄毛蹲在她身边,给她解释发愿。那时还与她很有距离感的少年,瘦高颀长的身形从廊下经过又返回,抬脚将黄毛踹进了青青草坪里。

那时刚走进高原世界的她,对一切未知都充满好奇,不知道前路的起伏是撕心裂肺,是面目全非。

阿茗在心底轻声回答那个女孩的问题向喇嘛发愿,是许诺要用一生去践行的事。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关于倾雍的记忆碎片都想抓住这个好不容易松动的门栓,拼命地往外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