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觉得我在这不方便，我明天就搬出去。证据都放在你那，反正有备份。这件事就当我没提过，反正当年你还小。” 她这么说完一通就结束，收回手站桩似地站在原地，跟他保持距离。“但是今天能不能先别让我住酒店。” 她手在背后握在一起，显得身板更薄了：“我有点害怕。”

于意半张脸在黑暗里，他笑了一声，没说话。

她在他面前僵直地立了三秒，立即转身。

“算了，我走吧。”

而他就在此刻伸手，握住她手腕，声音甚至有点生气。

“这么晚了你去哪。”

“再晚也有酒店开着呢。”

“你这样怎么去酒店。”

“我这样都来你家了。”

“酒店跟我家能一样吗。”

“酒店跟你家有什么不一样？”

于意被这句话噎住了，但没放手。

“不是，你跟我生什么气呢。”

“不是你先不理我的吗。” 她声音委屈、眼眶湿润，竟然像要掉眼泪的样子。

“我没不理你，我就是…” 他这才想起刚刚在浴室，本来以为安静待着等恢复原状就能出去，没想到恢复原状要那么久，又不能搞出声音让她发现，心情复杂，看她的眼神也开始躲闪：“跟你没关系别瞎想了，外头天黑成这样你长成这样出去能安全吗？我一个大男人还能怕你咋的。”

于意说完，瞥到她眼角水光闪烁，顿时定在原地。她立刻收齐泪，点头说，行，那我先不走了。他又不说话了，捏着她肩膀把她押送进浴室又把门关上，动作又粗鲁又小心。

“洗完赶紧出来别死里头。”

他声音发闷，她听不清楚，就随便哦了一声。而在她看不到的浴室门外，于意深呼吸之后捶了一下墙，背拱起，好显得某个地方不那么夸张。

“于意你他爹的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闭眼，淋浴声恰好响起，脑子里却都是她刚刚灵动的表情。如果是演的，那她演技也太好了，她应该去当杀猪盘。

水声盖过一切其他声音，他步履艰难地走回卧室，顺手带上门。

***

十二点，于意在床上躺尸，耳朵却时刻听着外头的动静。云何洗漱、换衣服、烧开水、倒茶叶、吹头发。慢吞吞的，但又挺有她的节奏，那种明天世界末日也无动于衷的节奏。

他刚要闭眼，却听见她敲他卧室门的声音。

“于意你睡了吗。”

他思索几秒，嘴比脑子更快地回复。

“我醒着呢，有事儿？”

门把手轻微转动，他看见她靠在门边，抱着被子。

“我来找你睡觉。”

***

于意在黑暗里睁大眼睛。

他根本不敢动弹，她像只猫一样卧在他一只手就能够得到的地方，呼吸平稳。

自从知道了他不行，她在他面前也不装了，甚至有点肆无忌惮，现在甚至连床都敢上了。于意苦笑，手垫在后脑勺下，看窗帘后的月亮。余光瞟到她眼睫微颤，鬼使神差地，他抬起手，想去碰她的脸。

“你干嘛还不睡。”

于意差点跳起来：“艹，吓死我了。你干嘛还不睡。”

“我失眠。” 她声音懒懒的，确实像是在酝酿睡意。

“好多年了。之前还梦游，医生说是精神压力太大。不上班之后好多了。”

他过了几分钟之后才问。

“那会刘昭跟你在一块不。”

许久，她没说话。久到他疑心她已经睡着了，才听见声音又响起，像是梦话，却吐字清晰。

“不在。”

寂静中于意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嗵。

嗵。

血液撞击胸腔、发出钝痛的感觉。

“那你来找我睡觉就能治失眠了？”

他嗓子又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