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何抱了一会就放手,说,你还挺不好骗的。
于意点头,深黑的眼睛反射雪光。他说,彼此彼此。
“那要是真凶查出来,证明我是无辜的呢。” 她抚摸他胸膛,手感很好,而他也没有推开。
“不是因为这个”,他说话时喉结滚动,站姿和军训似的笔直。
“那是因为”,她斟酌之后,语气更加肯定:“因为你不想和当年的幸存者上床。你也觉得我有罪,因为我还活着。”
“不是”,他低头,看见她眼睫颤抖,心脏也被扯动。
“我没想 PUA 你,我看过心理医生,这些年一直在自我调整。我就是忍不住归因,对不起。”
她眼泪掉下来,手揪着他 T 恤衣领,攥得骨节发白。
“都说不是了。”
他心中没来由地更加烦躁,但不是因为他,而是他自己他随时会被她影响的情绪。云何笑,他就松口气,云何掉泪,他就觉得自己做错了。而如果她陷入危险,譬如在医院里那会,他就会慌得像被整个世界抛弃。
等等,这不跟狗似的吗。
于意呆了两秒,但动作比脑子快一步,把人抱起来转身放上床。
“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他忍住其他想法,把被子铺开给她盖上,还很周道地掖被角。那瞬间他觉得自己又像当年带孩子的陈姨、又像云何的狗。这感觉并不美妙,总之跟正常的恋爱无关。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拽住他,眼睛水雾迷蒙:“外边冷,你别睡客厅。我不碰你真的,我刚跟你闹着玩呢。”
他闭了闭眼睛,把她手拉开,也开玩笑地。
“你不喜欢半途而废我知道。”
门关上,他听见里屋逐渐安静,知道她已经睡了,就去冲凉。在水龙头下他终于恢复冷静,手按在墙壁上,听见自己的深呼吸。
两天。
还有两天,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碰面。
他闭上眼,面前浮现的是那张今晚看到的旧合影,笑得两眼弯起来的少女,从火里重生的少女,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那张明媚笑脸和窗边抽烟的女人重叠,他看到的是某种东西的消失她眼里不再有名为希望的东西存在。
是什么改变了她?刘昭的死,还是生活本身。
***
杨流的 SUV 一早等在门口,身边站着换了野外装备的林子舒。摘下墨镜和他打招呼的同时,接过云何手里的背包。
杨流脸上有歉意,把他拉到一边耳语。
“昨天的事你别声张。我马上回去,你们注意安全,有事呼我。”
“知道。” 于意转头,看见林子舒和她也在耳语,两人站得很近,她拉着他袖口的样子就像昨晚拉着他。只一眼他就不愿再看,转身坐进后排。
没了杨流这个调合剂,三人在路上更加沉默。率先打破僵局的是在开车的人。
“于…”林子舒犹豫:“您怎么称呼啊。”
“叫我大名就行,于意。” 他目光从后视镜扫射过来,大马金刀地坐在后排、手插兜,表情不善。
“这几天你都没睡好觉吧,怪辛苦的。” 林子舒握着方向盘继续寒暄,但这次的话题让他警觉起来。
“什么意思?” 他往后仰靠。
“没别的意思。” 林子舒把方向盘扭转,车上了环城高速。
“我知道你跟小何是普通朋友。”
后排陷入寂静。
接着云何先转过脸,语气有责怪,但于意从责怪里听出了亲昵的意味。
“林子舒你怎么说话呢。”
“对不起,我开玩笑。” 林子舒的眼镜反光,他在后视镜里对于意微微点头。“你别介意啊。”
“我俩是不是普通朋友”,于意终于开口,转头看窗外,喉结滚动,手在兜里握紧又松开,还是问出那句话。
“关你什么事?”
又是一阵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