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情绪波动后,哪怕再累,也很难入睡。乔宝蓓不?逼迫自?己强行关机,面无表情地?刷短视频、短剧放松心情,但双眼哭得红肿发酸,根本没办法长?时间睁着。

她看?了一会儿便放下手机,阖眼侧躺着蜷缩成虾米。

一根神经线牵扯着她不?由在意?起?屋外的人?。乔宝蓓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傅砚清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又摸黑进来?,像狗皮膏药一样悄无声息地?躺在她身边。

她太累了,脑子转不?动了,对他这?种行为不?会太过排斥,所以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但傅砚清并没有进来?打扰。他在侧卧客厅沙发枯坐了一整夜,从?黑夜到?天光乍现,都如同一尊石像纹丝不?动,唯独手心在摩挲着手串。

掌间的手串不?是佛珠,是他精心缝补,却仍然破碎不?堪的贝壳手链。

一旦起?了争吵,他便不?由自?主?地?怀念起?,宝蓓曾经对他示好的时刻。那片段像绷带,将他一圈圈地?缠绕起?,令他如作茧自?缚般安然又透不?过气。

回?忆最早可以追溯到?那场车祸,那次人?工呼吸,然后是搬家之后的示好,她对他的第一次微笑,她送过的便当盒。求婚时,她落下的眼泪,她松口答应的拥抱;婚礼上她温吞自?若的誓词,在众人?见证下的亲吻。

促成婚姻,他花了整整492天。几时车祸修养完好,几时再遇她,搬到?她隔壁……年,月,日,天气,穿着,场景,他肉眼所见,书写过,翻阅过,是如此的铭记于心。

被调任海外,他不?舍放下她,牵着她赴欧,又为她办理入学。

乔宝蓓总不?爱读书学习,她磕磕绊绊地?习读美术史,学习上流礼仪,宛如蹒跚学步,摇摇晃晃的稚童。她是如此依赖他,说是由他一手扶大也不?为过。

做这?些,是为弥补她学业非自?选的遗憾,也是为烙印独有的痕迹,直至今日,乔宝蓓身上仍有潜移默化的习惯,耳濡目染的思?维。他教?导她,亲近她,渗透她,她该与他密不?可分,亲密无间、

分明她习惯他,不?再惧怕他,肯亲近他,又不?舍放弃现有的一切。傅砚清无法理解,也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会提出离婚。

她是不?爱他吗?

迄今为止,连一丝一毫也没有?

所以总能这?般坦荡,这?般赤裸地?抵触他,连虚与委蛇地?遮掩粉饰也不?肯?

傅砚清翻来?覆去地?追忆过去,抽丝剥茧地?揣度深想?,眼望关系愈发亲密,却没有找到?一丝被爱的证明。

她是不?爱他。

她从?来?没对他说过爱,一句也没有。

她从?不?欺瞒他,所有的示好,都是有利可图。

他早就知道,也早已接受,对此习以为常。

可她怎么?能不?爱他,无视他,践踏他的底线和最后的乞求?

明明关系已经和缓,已经往好的方向行进。她会主?动向他索要一切。杏爱,认可,嘉奖,亲吻,还有拥抱。也会向他飞扑而来?,攀缠他,吃吃地?笑谈捉弄他。

所谓的提离婚,会不?会也是一次戏弄吗?

他是不?是可以当做,她不?是不?爱他,只是在戏弄他?

还是说,她根本是技艺精湛了,用足可瞒天过海的演技欺骗他,让他误以为她是爱她的。

欺瞒他,能不能当做一种用心?

傅砚清感到无比的混乱不?堪,已经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在欺骗他。

他为这?种捉摸不?定而惴惴不?安,困心衡虑,更无从?比量,坦荡地?示好索要和编织爱意?欺瞒他,到?底哪一个更能让人?接受。

但他清楚,他无法接受离婚,更没办法想?象离婚之后的生活。

傅砚清以掌抹面,指骨抵着面庞,指纹几近要在皮质上剜出红印。布满血丝的双眼煞红阴沉,翻覆着沉抑的泪,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