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躺在榻上,平添一种柔弱之态,瞧着让人心软,姒夭叹口气,“以前?的事都过了,别老想着。”
柔声?细语,仿佛气突然没了,全是殷切的关心,又让他想起死牢的一切。
那会儿的月亮应该也在吧,可惜除了黑壁上悬着的一盏破油灯,隐隐灼灼,什?么也瞧不?清,他挣扎许久,想仔细看看她,却是徒劳,如今想来依旧遗憾,记得对?方哭了,滚热的泪落在指间?,手不?由轻轻蜷起,在拇指下反复揉搓,若是此时她再落下一滴泪,又跌到让他痛楚之处,别说?为诉苦,即使来杀他,也无?妨。
目光流连,落在她刚梳好的发髻上,在琳琅满目的首饰中瞧见一枚桂花簪,样子太平凡,略显突兀,他却笑了,那是自?己做的,无?论如何,对?方一直留着。
嘴唇颌动,语气越发软下来,“我好着呐,有什?么委屈尽管说?,欲言又止,反倒让人操心。”
姒夭伸手,将锦被挪来,给他一边盖着,低声?道:“已入了秋,别凉着。”手划过对?方左腿,短暂停留又抬起,“我看你刚才走路不?方便,腿上受伤了吧,有没有找医官看,依我说?天下最好的还是挚舍人,但他不?安生,总喜欢云游四方,等回来,一定能医好。”
雪伯赢拉她的手,又放下,并不?僭越,温柔地笑,“你看你,我问的话?还没回,倒问我,腿摔了,谁还有本事把断掉的骨头接好,反正现在也不?需要东奔西走,不?碍事,快讲讲你怎么忽然出现在我屋里。”
姒夭也往榻上靠,抿起唇,有些不?好意思,“我来这里,还不?是听说?你到了郑,总算有个可投靠的人物,才处心积虑逃出来,又托人找到郑郡最大的女闾,打扮成歌女来见呀,说?实话?,要不?是真见到人,我都不?敢信,所以说?龙总要飞天,你如今平步青云,也算该得。”
瞧雪伯赢疑惑地看着自?己,一鼓作气,将话?讲明?白,“天下人都传我嫁给丰臣,日子过得顺遂,可那全是外人的胡话?,我和他无?非相互利用罢了,到这个地步也不?瞒你,公子肯定早晓得我乃楚国公主,齐灭楚之后?,为公子涵能够当上楚郡守,我只有应付丰臣,不?敢冒犯,他拉着我,也是为叛国找理由,公子可别糊涂,被那人骗了去。”
听起来头头是道,前?后?也通,雪伯赢点头,“公主够厉害,居然能跑出来,安国可是铜墙铁壁,人人善战呐。”
姒夭噗嗤乐,“我说?你们做大事的人啊,也有糊涂的时候,再铜墙铁壁,人人皆兵,那是对?外族,又不?为对?付一个小女子,丰臣可忙了,如今正在什?么变法,哪有时间?管我,其实我想出来早能出来,无?非没个奔头,正好听说?你来到郑,寻思着也不?远,才冒失一回。”
声?音越来越低,又染上可怜之意,“当然,我也不?是一定要缠着你,若公子能送我去楚郡,或者给处安身地,改头换面,安稳过吧。”
忽地将发间?的桂花簪取下,放到对?方手中,“公子曾说?过,我若有所求,便拿簪子来,如今到用的时候了。”
雪伯赢将簪子握在指尖,兀自?笑着,一伸手又别回去,手顺势落下,拨动几缕青丝,滑过杏眼桃腮。
姒夭诧异,“公子,做不?到”
“人都来了,想去别处,我也不?愿意啊。”对?面看她着急,愈发眉眼弯弯,语气闲散,“簪子不?必还我,等日后?有真正重要的事,再用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还不?重要啊!”姒夭面红耳赤,急急道:“公子若收留我,定会得罪安国,得罪丰臣,再说?闹出去,世人说?的话?也不?好听。”
“好不?好听,我又不?在乎,但公主要是讨厌闲言蜚语,我藏着你便是。”
藏字说?得撩人,姒夭莞尔一笑,既然能来,心如明?镜,雪伯赢是念恩的,但那恩绝不?足以抹掉恨,当初信誓旦旦要为自?己做牛做马,恐怕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居然连欧阳家的人都杀,可见恨丰臣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