唾沫。
今天丛叶一进门,小月月的眼睛又是白多黑少,嘴里也“呸呸”连声,让丛叶的漂亮小脸红一阵白一阵。封运品发现了这点,冲女儿把眼一瞪,月月也向他把眼一瞪,然后就鼓突着嘴跟奶奶要来钥匙,回自已的家了。看着她的背影,众人都暗暗叹气。
孙立胜把菜炒好端上桌来,封运品劝解大家:“运垒的事甭愁,等我过几天给劳改队上送点礼,很快就出来啦!”大家相信这点,都说:“对,对,运品你快去办!”
之后,封运品有意进一步调节气氛,便依照乡间姑夫、妻侄间可以胡闹的风俗,跟孙立胜频频开玩笑,并灌他酒,一边喝,一边拿孙立胜酒醉后的一些丑闻取笑他。孙立胜红头涨脑地道:“你小子别瞧不起我!我这把炒勺可是伺候过地委书记、县委书记!我在供销社饭店那阵,刘县长吃了我的菜,亲自到厨房向我敬酒!你算老几?你不就会拆个破车吗?你不就会捡破烂吗!”这话说得众人都笑。
封运品让他说得发急,拍一拍胸脯:“捡破烂的?我是全地区的‘拆车大王’!这不是我封的,你看没看《临沂日报》?”
孙立胜晃晃脑袋:“报上那些熊事咱还不明白?你给那些狗日的记者送上点礼喝上一壶,他们能把屎壳郎吹成大洋马!”
封运品更加着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姑夫:“你看看,这东西可不是吹的吧?”
孙立胜接过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不明白,嘟哝道:“这是哪国的蚂蚁爪子?”
封运品笑道:“不懂了吧?告诉你,这是厄瓜多尔的地契,咱已经是外国的地主啦!”
大脚老汉忙问孙子:“你说什么?地契?”
丛叶这时就拿过那张纸向老汉和众人讲,这真是一张外国地契。前几天运品到杭州办事,遇上一家房地产公司为厄瓜多尔办理土地买卖,500平方米一块,接近中国的一亩,才花4980元,运品就买了一块。
大脚老汉听后望着身边的孙子,将老脸笑成了一张雏菊。他万万没想到,一直对土地不亲不爱的孙子,今天竟然能花钱置地!他把一张老枯的大手像破扇子一样扑动着,大声说:“真好哇真好哇!运品你这事可办到爷爷的心窝里啦!在这世上,你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如有一块地好!噢,你说那地是厄瓜地?我去给你看着,我去给你种厄瓜。我种了一辈子地瓜,那厄瓜保准也会种!”
这话说得众人哈哈大笑。羊丫说:“爹,那不是厄瓜地,那个国家叫厄瓜多尔,在南美洲,离咱们这里有好几万里!”
老汉说:“几万里我也去!我坐汽车,那玩意快着哩。我去了就住在那里,将近一亩地也够我吃的啦!”
众人越发大笑。封运品说:“爷爷,这不行!”丛叶也说:“爷爷,你太天真啦!”老汉看出封运品两口子没有诚意,认为他们嫌他老,就嘟嘟哝哝道:“那你们就找别人吧。不过我跟你们说,你们让谁去看,也不如爷爷对你们真心!”
封运品和丛叶见没法跟他把这事说清楚,就对视一眼,摇摇头不再说了。
吃完饭已是下午两点,众人准备了供饭和纸钱,就去了东山。到那里一看,悠悠刮着的春风里,绣绣老太的坟上已经冒出细细密密的草芽儿了。大家悲上心头,便哀哀切切地摆供饭,烧纸,叩头,然后默默地回村。
大脚老汉回来还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枝子小声跟羊丫说:“看咱爹怪难受的,我今天就不走了,留下跟他说说话。”羊丫说:“你留下好,今晚上我也不回店里了。”姐妹俩便让其他人走,她们叹着气坐在了爹的身旁。
姐妹俩一个劲地说宽心话,加上重孙子臭蛋到他面前磨磨蹭蹭,大脚老汉的心情慢慢变好了,吃晚饭时竟吃下了一大碗米饭。
吃完,父女三个还坐在那里说话。正说着,孙立胜却撞开门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羊丫,毁啦!小李叫公安抓起来啦!现在要抓你,你还不快跑!”
父女三个都愣住了。大脚老汉拍着大腿说:“哎呀哎呀,怎么咱家光出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