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的脚边。他越过这一小堆,又对着新的一块抡起镢头。这时,绣绣便蹲在他的身后,用她那已经变得不那么纤细娇嫩的一双小手,将那些大的石块一一捡起扔到外面,之后,她又将十个指头叉起,做成两双肉筢,把那些剩下的再划拉几遍,这样,稍大一点的石块又让她剔出来,扔向了一边。再看看眼前,便只剩下一些能组成地的土了……第二天,绣绣还是一早就要跟着大脚下地。婆婆说:大脚家的,你别忘了你怀里有了。绣绣笑道:没事,你看在地里正干活的,有多少大肚子女人?婆婆便道:不假,我带大脚的时候也是天天干活。婆婆又问:你俩都下地,中午饭咋办?回来吃,还是我给送去?绣绣道:不用了,俺捎几个煎饼就行了。她去拿了几个煎饼,包上一些咸萝卜条,接着就与男人走了。来到鳖顶子,干到天晌,两口子就那么干干地将煎饼吃下,然后走到岭下的沟里,喝上一气泉水,回到岭上歇息一会儿再接着干。
一天一天过去,被他们开拓出来的地盘越来越大。在这地盘约有二分地的时候,他们发现,越往顶子上开越难了,那儿的土越来越少,而石头却越多越硬。绣绣站在那里打量了一下说:“大脚,咱们先开容易一点的吧,先别往上开,往两边。”大脚见妻子说得对,就调整方向,向左边拓展。一天天下去,他们开出的地便成了一条越来越长的圆弧。终于有一天,这条弧绕着鳖顶子转了一圈,与原来的出发点接合在了一起。大脚扔下已经磨掉半截的镢头,拉着绣绣的手到了顶子的最高处,看看在他们脚下呈圆环状的新地,他说:“绣绣,你看这地像什么?”
绣绣说:“像个镯子。”
大脚说:“不,像你脖子上拴的那个玉玩意儿。”
绣绣便低头扯出那个玉佩,瞧瞧它,再瞧瞧脚下的一圈地,说:“是像。是像。”
大脚问:“你看这地,有一亩半大。”
绣绣喃喃地道:“噢,一亩半。”
大脚又说:“不,还多,有二亩。”
绣绣应道:“噢,有二亩。”
大脚说:“这是咱俩开出来的。”
绣绣说:“是咱俩开出来的。”
大脚说:“咱家的地,到了二十亩了。”
绣绣说:“到了二十亩了。”
两口子对视一眼,眼泪止不住地滚了下来……然而,当他们从顶子上走下来又仔细检阅他们的劳动成果的时候,却发现这块新地太薄了。大脚一镢一镢刨出来的东西,有三分之二已经被绣绣捡出来在地的下边堆成一道高高的石堰。剩下来的土,只在地上覆了三四指厚。大脚沮丧地说:“这么一点土,种庄稼怕是连根都栽不住呢。”绣绣抬起头,望望被新地包围着已剩下有两个院子大小的鳖顶子,说:“有办法。”
大脚问:“啥办法?”
“把那片顶子表层的土全刮下来,弄到这地里。”
大脚立即把他的大脚一跺,万分高兴地道:“唉呀绣绣,你心眼怎这么多!”
之后的日子里,两口子又开始了一轮新的劳作。他们在那有着一片片裸石的鳖顶子上搜索起来。檗椤棵旁边,石头缝里,凡是土或者近似于土的东西都被大脚用镢头刨起,被绣绣用铁锨铲到筐里,再由大脚挎到下面的地里去。他们这时对土的搜求,已经不亚于大烟鬼对于烟土的痴迷。无论是谁,一旦发现了一窝好土,都会像孩子一样地欢叫起来,让对方快来看、快来取。看着那地里的土层一点点变厚,大脚欣喜地说:“你看,咱的地长膘啦!”绣绣也笑着随声附和:“长膘啦长膘啦!”
歇息的时候,小两口忍不住要戏耍一番。大脚把儿时与伙伴们在山上玩的游戏一件件回忆起来,鼓动着绣绣和他玩,也以此博取绣绣的欢心。他从顶子上刨来一些野蒜,用两块石板砸成烂泥状,让绣绣举着两根相距巴掌远的木棍,说要“织布”,然后他将两块石板拍一下,石板间便扯出一条条粘丝,在木棍上一绕,那粘丝便像蜘蛛网一样缠了上去。拍一下缠一下,木棍中间果然是丝丝缕缕银光闪闪。绣绣从没见过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