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能分?再说,即使分了也不能刨果树呀!这几天你们支部干部呢?干×去啦?”郭自卫知道这事错了,只好低着头挨克。

纪为荣又找老书记封铁头说了这件事情,问他怎么不管管。封铁头一边嚼着茶叶一边笑道:“形势就是这么个形势,我能管吗?”纪为荣说:“形势再怎么样,现有的财产绝不能遭破坏。几十亩果园全刨了,损失是多么大!毁啦,这事发生在鼓岭管理区,我非要受处分不可啦!”接着他嘱咐老铁头,这事先不要张扬,免得上边知道。另外如果上边真地追究起来,希望老铁头能为他开脱开脱。老铁头点头答应着。

纪为荣走后,封铁头开始沉思起来。想了一会儿,便一声不吭在大腿上拍了一把,然后出门去了公社。他找到甄书记,以一个老党员老干部的身份地反映了天牛庙村发生的事情。老铁头充满义愤地说,由于现党支部的彻底放弃领导,才使集体财产遭受了巨大损失。当然,他没能及时出面阻止,也是有责任的,可是他即使阻止也是阻止了的,因为他已是一个普通党员,而普通党员只能服从支部决议。

甄书记听了老铁头反映的情况勃然大怒,他拿指头点着桌子大声说:“这还了得!搞大包干就走得够远了,如果干部再撒手不管,听任集体财产付诸东流,那还要这些干部干什么?党委必须严肃处理这件事情!”

当天,公社党委就派组织委员老常去了天牛庙。这位长着一副马脸的中年干部在村里住了三天,把果园被毁事件搞了个清楚。结论是:大队党支部书记郭自卫放弃领导撒手不管,应负主要责任;管理区党总支书记纪为荣擅自离开岗位回家,造成管理区领导的真空,也负有一定责任。公社党委听取了他的汇报,决定撤销郭自卫大队党支部书记职务,由副书记封合作主持工作。对鼓岭管理区纪为荣,则给予党内警告处分。

这决定是在天牛庙召开的全公社脱产干部和大队支书会议上宣布的。与会人员在甄书记的带领下到东山的果园遗址上转了一圈,人人心情都很沉重,都觉得纪、郭二人受处分应该。

当天下午,在公社和各村干部都走了之后,纪为荣到了封铁头家中。他对这位老书记说:“老封,你想让儿子接班你就明说,咱用别的办法。你怎么抓住这事,连我一锅煮了呢!”

封铁头的老脸上挂了羞涩,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亮出带有青春光泽的假牙干笑。但干笑几下,突然老泪纵横:“我只是为了让俺儿上台吗?不是的!我是真的心疼那果园!那是我领着全村人干了两个冬天才建起来的!我带头抡着镢头挖窝子,连冻加震,两只手上是几十条血口子……如今那果园一年收几万斤呀!”

纪为荣痛苦地摇了摇头。

然而毁坏果园的带头人封大脚在这场风波中并没受到惊扰,他紧接着又领导全村人开始了另一场行动:到地里捡石头。

腊月中旬是一连多日的好天气,晴朗无风,暖煦煦的。这给了大脚老汉一种春天已到的感觉。他觉得不能在家里蹲着,必须到重新回到手中的土地里去干点什么。干点什么呢?想了想,便想起他这几年每次去圆环地时都感到扎眼的满地小石头。那块地开出几十年了,能够化成土的酥石早就化掉了,可是那些真正的石头还散布在地里,一年年地在那里压苗子、挡锄头,起着一些不易觉察的危害。老汉决定在春耕之前把它们捡出去。

这天吃过早饭,他就让绣绣老太跟他一块下湖。老太太不干,说:“这么个腊月天,又快过年了,你忙活啥呀!”可是老汉执拗得很,挎上篮子一遍遍催她,老太太只好去了。

老公母俩慢慢走出村子,走上了鳖顶子。

到了圆环地里,绣绣想想当年与丈夫开拓它的艰辛,想想许多年来老头子因为到这里偷庄稼所挨的各方责骂,再想想如今这块地竟然又由他们老两口子耕种,不禁百感交集,泪水涌出眼窝,沿着皱纹涔涔地流了下来。

大脚老汉的眼睛也湿漉漉的。他说:“家明他娘,我硬拉你来,就是叫你再看看这块地的。想当年,咱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