噜噜地讲了他的遭遇。

原来,他去北京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找到活干,只是天天焦急地在西城区的一个劳工市场上转悠。这天有两人过来说,离北京不远的河北省河间市有活干,是搞食品生产的,包吃包住一月开三百块钱,问他去不去。三国觉得在北京找活也难,就答应了。没想到跟着他们到了河间,刚在一个小旅馆里住下,就让人日夜看管失去了自由。这伙人是血霸,专门骗来一些民工抽他们的血卖。他进去时,这里已经关了十几个,有一个年幼的才十五岁,还有一个神志不清的精神病人。血霸给他们一天三顿饭,只是馒头、白菜豆腐,隔上两三天就强行抽他们一次血。一回抽二百西西,最多时要抽八百西西,抽出后就拿到外面的血站卖,卖的钱都让他们那些人分了。为了让他们身体多造血,血霸们还常常给他们打针,打得他们浑身难受迷迷糊糊。等有人身体垮掉再也不能抽血时,就给个几十块钱的路费让他走。三国是在里面囚了两个多月,抽了二十多回血,最后躺在床上起不来,吸血鬼才让他走的。临走时他们还拿着刀子对他说,如果他在外头把这些事讲出去,就杀尽他的全家……说到这里,三国就伸出胳膊让他们看。看见那两只有着密密麻麻针眼和大片淤血的胳膊,大脚老汉和封运垒一人抱住一只失声大哭!老汉跺着脚说:“外头就是有杀庄户人的呀!就是去不得呀!”不知何时进来的运垒媳妇左爱英也很罕见地开了口,骂道:“城里人都是些驴x操的!”

这时绣绣老太早已醒了,正躺在那里向这边看。大脚老汉把外甥扯到她的跟前,带着哭腔说:“枝子她娘,你看看咱外甥受了啥罪!你看看你看看!”三国也流着泪向他的姥娘哀号。

然而,面对受尽摧残的外甥,绣绣老太却表情呆滞毫无反应。

第二十五章

三国的遭遇迅速传遍周围的村庄,恐怖感像乌云一般积压在外出民工家属们的心头。向来为庄户人淡漠与忽视的乡邮员小熊成了人们天天盼望的人物,只要一身绿色的他骑车进村,马上就会围上去一些妇女和老人。拿到了亲人信件的对小熊哈腰点头千恩万谢;拿不到的就对小熊反复诘问直到把他问烦。大木的妻子刘正莲一直没收到男人的信,几乎是天天上午在村部等。一天一天地等不到,便一天天地问小熊是怎么回事。小熊起先还能向女人解释几句安慰几句,有时还开玩笑说大木是在外头学花花了,找了个城里小妞把家忘了。刘正莲当然不信,依旧去等去问,小熊最终叫她问得不耐烦,甩一甩长头发大声道:“天天问天天问,难道是我把你男人弄丢了?”以后刘正莲就不好意思再问了,甚至连村部也很少去了,只是在地里干活时远远看见小熊进村,都要拄着锄柄发一阵呆。

但是像大木这样不见来信的是极少数。大多数打工者都在这个春天里向家中寄回了一到两封信。过了清明节,有些人家不光收到信,还收到了汇款单。这些绿纸片子在寄来后都要经过甚为广泛的传阅,人们在传阅过程中说得最多的话是:“咳,出去还真是能挣钱哩!”

这些绿纸片子给持有者带来了欢乐也带来了烦恼。经常有这样的事情:持有者兴冲冲地去镇上邮局里取,里面的人看一看立马给甩了出来:“没有钱!”问什么时候有,答曰过几天再来看看。然而过几天再去还是说没有钱,有的人一连跑好多趟都得到同样的回答。取钱的庄户人急了,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亲人挣的血汗钱一旦进入这个以绿颜色为标志的机构,就像铁入了木、蛇入了窟、公狗鸡巴进了母狗×一样死活取不出来。许多人顿足哀叹:庄户孙,庄户孙,谁想给咱亏吃就给咱亏吃。前几年粮管所收咱的粮不给现钱打白条子,现今又有了这中看不中用的绿条子!日他脏娘呀……至夏收前,外面寄来的“绿条子”更多了,可是邮局依旧说没有钱,众多的妇女想想马上要用这钱买化肥种麦茬地,急得一趟趟往镇上跑,脸上挂着再猛的风也吹不干的泪与汗。

终于有一天,人们再去取钱时发现没有了障碍。把绿条子换成现金,庄户人又对邮局的人点头哈腰千恩万谢,仿佛这钱不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