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在这一刻,一个念头在宁可璧的脑里迅速形成:我也要弄个鹌鹑斗斗,我也要用它赢钱!他痴痴地想着,直到那些走散的人腿将他的头拨来拨去才把他拨醒。

整整一个秋天,宁可璧都陷入捉鹌鹑的忙碌之中,连新婚妻子夜间高涨的热情都无心顾及。他每天早早起床早早下地,在挂满冰凉露水的荒草坡与庄稼地里走呀走呀,眼睛和耳朵全力搜索着那种棕黑色小鸟的信息。一旦惊起一只,看准它再次落下的地方,他便蹑手蹑脚靠过去,看清这鸟,开始一次艰难的捕捉行动。因为鹌鹑是无法直扑的,人一靠近它,它就一飞了之,所以只能智取。其办法,是绕着它走圆圈。先是走得很大很大,让鸟儿感觉不到威胁,它便在原地打着转转瞅人。而后,人一点点缩小圆圈半径。鸟忽视了这一点,照旧瞅着人打转转。当人越走越近越走越急,那鸟就转晕了。如果从它的眼里望出去,那人就在它的四周飞转了。这时候人扑上去,鸟儿自然“束爪待擒”。但这种把戏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因为鹌鹑也有聪颖愚钝之分。那些精明的,你转半天累得腿酸气短也转不晕它。所以干这事有两三个人一块儿最好,几个人一齐转圈,那鸟就不知瞅谁好了,往往提前晕倒。因此,宁可璧常常要找助手。等到他家干活的觅汉下了地,便从中抽一两个人跟他抓鸟。觅汉得罪不起少爷,只好从命。但活儿干得少了,时间长了,就让老爷生疑,认为这些觅汉懒惰,应该辞退,他们只好和宁学瑞说了实话。宁学瑞大为光火,狠狠将儿子训斥一番,责令他再不许拉觅汉捉鸟。以后,宁可璧只好在村里找一些闲人帮忙。

这个秋天里宁可璧收获不大。许多时候是转个半天,最后捉到手的却是个母的,气得他将其狠狠摔死,回家拿油炸了吃掉。公的也捉到过十来只,但一旦拿到村里与人家试斗,多是些窝囊废。有两三只还行,他把它们训练一段时间,最后选定一只为主将,整天装在笼子里拴在腰上,一有机会就与人比试,结果是有胜有负。因为在本村比试,输赢也就是几个铜板的事,宁可璧觉得实在没有意思。

没有想到,就在去年夏天,王家台的一个佃户送来了一只,让宁可璧一下子扬眉吐气如愿以偿。那个佃户说这鸟是他自已捉的,养了一段看它还行,但他没有工夫玩,听说少爷爱玩就送来了。宁可璧收下,立马在村里比试,这鸟果然表现出色所向披靡。宁可璧大喜,从媳妇那里讨了几块私房钱赏给那佃户,然后将鸟精心饲养、调教了一段时间,便带着它杀出了村子。这鸟也真可人意,战遍周围几村,没有败过一场,让主人先后赢得了几十块钱。这么一来,宁可璧便拿这鸟当成了命根子,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黄犍”,须臾不离了。有一回他在家把“黄犍”放出喂食,中间去院角撒尿,回来见邻居一个大黑猫正觊觎那鸟,吓得差一点瘫倒。轰走猫后对媳妇连骂带打,说她瞎了眼,不给好好看着,让媳妇委屈得要死要活。

宁可璧在周围几村斗遍,把目标瞄准了一个劲敌。那是十六里外杨家夼杨家一只叫“丫头”的鹌鹑。那只已经养了两年的鸟战无不胜远近闻名。整整一个冬天,宁可璧将自已的“黄犍”好好喂养,严格训练,并拿小刀仔细地将其喙爪刮得尖锐无比。大年正月初六这天,他带着它去了杨家夼。杨家大少爷听了他的来意微微一笑,立即命人摆下战场。杨大少爷问玩多少钱的,宁可璧带了二十块钱,哗啦啦全部押了出去。这时,杨大少爷将他的“丫头”放了出来。

宁可璧一看,那“丫头”果然非同寻常。它个头奇大,一身白斑,点是点条是条。一入场,它就高高挺起褐红色的小脯子,“咕咕”叫着寻找对手,杀气腾腾。宁可璧心里生出几分怯,但他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好硬着头皮将“黄犍”放了出去。“丫头”一见来了对手,跳起身扑上去,将“黄犍”啄出一个趔趄。但“黄犍”还是有几分勇气,很快回身反扑,两只鸟就一伏一跳、一接一厉斗了起来。宁可璧蹲在旁边牙关“嘚嘚”作响,还有一种要撒尿的感觉,偷眼看看杨大少爷,他脸上也不平静。再斗几个回合,两只鸟都见了血,斗得越发凶狠,扑扑棱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