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听说这事,听众们均“啊呀啊呀”惊叹不止,惊叹完了发表评论:“那样的货,他爹他娘是怎么做出来的!”

三天后,封铁头又出现在天牛庙村。他挺着腰杆走在街上,前几天的狼狈样子荡然无存。他走到宁学祥的门首,将一封信递给觅汉小说,让他转交给宁学祥。

宁学祥接到信之后立即慌作一团。那封信是县农会写来的,上面还盖了一个血红的大印。信上讲,听说他对农会提出的要求置之不理,将组织全县十四区农会会员到天牛庙说理。人数万余,让他“酌备薄饯”。他急忙让儿子看,宁可金将脚一跺:“我去找褚会长搬兵,跟他们拼了!”宁学祥竖眉道:“你找死呀?小说,快把铁头叫进来!”

小说急忙跑出去叫封铁头。封铁头愉快地扯一下小说的耳朵,说:“你个兔羔子,腿跑得真溜呀!”他挺挺胸脯,刚打算走进去,忽然有人拍着他的肩膀道:“干得好呀铁头哥!”

铁头回头一看,原来是费文典。

自已拉扯大的费文典会不跟她一心,这是费左氏没有想到的。

还是在十天前,她就让邻居郭龟腰捎信让费文典回来。郭龟腰整天去东海边贩盐到临沂卖,知道费文典的学校在哪。费左氏让他回来是因为农会的兴起。还在封铁头拉农会之前,她就知道了农会的厉害。那是北乡的娘家告诉她的。那里的农会从年前就闹起来了,而且闹得很凶。她爹左玉钧因为减租减得不痛快,就让农会戴上高帽子游了街。她爹一辈子最怕丢面子,游了这么一回便想一死了之,别人好说歹说才把他说转。费左氏在出了这事以后曾回去看过一次,农会留给她爹娘的余悸深深地感染了她。从娘家回来她老是坐卧不宁,总觉得天牛庙也非闹起来不可。果然没过几天,封铁头便开始悄悄地发三角木牌了。封铁头挑头闹,这更让她存了几分担心。因为她得罪过铁头,她抽了他的地。这时,费左氏便想到了让费文典回家。她觉得,费文典已经是这个家中的成年男人了,遇到大事的时候,是应该让他回家拿拿主意的。

让费文典来家一趟,费左氏还出于另一种考虑:文典离家半个多月了,也应该回来与苏苏团聚一次。费文典没到开学时间就离家去临沂,她那时就感到文典两口子之间是出了差错。窜薹韭,谢花藕,刚成亲的小两口,这是最最新鲜的营生,文典跟苏苏咋不是这个样子?她捎信让文典回家的事,曾向苏苏说过,但苏苏却表现出一脸漠然:“他愿来就来,不愿来就算了。”

也怪,费文典回来得果然不干脆。在郭龟腰从临沂回来向她说口信已当面转达费文典之后,费左氏便一天天地等,但等了五六天也没见费文典回家。这期间,铁头已经公开闹起来了。费左氏更加焦虑不安。同时她发现,苏苏也坐不住了。她知道,苏苏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铁头的举动一方面威胁了她的娘家,另一方面也让她和绣绣姐妹俩都不好过。于是,费左氏便在这个时候与苏苏取得了一致,都希望文典回来一趟了。

费文典是在这天坐临沂开往青岛的汽车回来的。在县城下车,再走二十里路,到家时天刚过午。费左氏让苏苏给他做了饭吃下,便向他讲起闹农会的事。苏苏在一边也不时插嘴补充一些费左氏叙述中的遗漏,并神色专注地看着费文典的反应。费文典听着听着,突然拍膝高叫一声:“好哇!想不到,咱们县的革命形势发展成这样啦!”

见他这模样,两个女人面面相觑如堕五里雾中。费左氏惊诧地问道:“你说农会好?”

费文典顿着白脸盘子说:“好!不好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