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防黄疸,怎样防倒伏,怎样收,怎样打,怎样晒,怎样藏……讲得无微不至。见儿子连连点头听得认真,老汉情绪渐渐变好,黯淡了多日的酒糟鼻子又微微泛红。

讲完了种小麦,老汉又讲其他庄稼怎样种:谷子、糁子、芝麻、地瓜、秫秫、花生、玉米、荞麦、大麦、黄豆、绿豆、芝麻、棉花……

一样一样,从上午讲到下午,从下午讲到晚上。这期间,绣绣与婆婆端上了午饭,老汉不吃;端上了晚饭,老汉还是不吃。

虽然两顿饭没吃,可是老汉却一点也没现出饿相与委顿的模样。相反,他却越讲越起劲,越讲越兴奋,鼻子通红通红,脸上的皱褶变稀变浅。

讲到棉花,老汉突然大笑起来。他说:“棉花好哇!棉花好哇!那年你爷爷说,豁上饿几个月肚子,也得种它半亩棉花!那年咱家的棉花长得真好呀,一棵上结十几个桃!到秋天,收了十三斤二两!这棉花干啥的?给我娶亲用的!给我套了新棉袄新棉裤,给你娘套了新棉袄新棉裤,另外还套了一床大被!那床大被真好哟,真好哟,真好哟,真好哟……”

老汉说到这里,那声音渐渐小下去,那份灿烂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封二老婆见状,“嗷”的一声坐到地上大号。大脚与绣绣同时扑到床边哭了起来。

一个满天红霞的傍晚,郭龟腰赶着他那驮了四麻袋盐的大骡子回到了天牛庙。不过,这一次回来,那骡子屁股后头不光郭龟腰一个,还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两个女人一人挎了一个本地少见的洋花布包袱,绣花鞋和下半截裤管上尘土积了老厚。在进围门的时候郭龟腰说是他的姨和他的表妹,守门的两个青旗会会员便没多加盘问。只是在两个女人进门的那一刻,二人都同时感到了两个女人瞅他们的眼神以及年轻女人的胸脯极不寻常。

当天晚上,郭龟腰把村长宁可金叫到了自已家中,说他这一回从青口捎回了几样海鲜,让他去喝两盅。宁可金去了,当他在郭龟腰那果然摆着海螺、乌贼、八带鱼等几样菜肴的桌边落座之后,却有一个面皮白嫩胸脯鼓鼓的年轻女人坐在了他的旁边。郭龟腰说是他的表妹,宁可金心想郭龟腰的表妹怎么不像良家妇女呀,但他却被女人身上发出的一股力量所诱惑便没做深究。三人便喝。那女人美目顾盼巧舌如簧很快让宁可金有七八分沉醉。这个时候,女人却莞尔一笑去了郭龟腰家的小西屋。看着村长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郭龟腰才说出了女人的真实身份:那是青口的一个窑姐,名号为“活动画”,老女人则是她的养母。最近青口有两个地痞为她争风吃醋,眼看要酿成大祸,母女俩便想到这里躲几天。说完这些,郭龟腰挤挤眼笑道:大少爷,这女人比别人多了东西,你不见识见识?宁可金问是什么,郭龟腰说多了奶子,人人是两个,她却是四个。宁可金一说瞪大了两眼:真的?那我得好好瞅瞅!说着就起身奔向了小西屋。

宁可金这一瞅,直瞅到第二天早晨。待他带着两个青眼眶子走出来,郭龟腰问:“少爷,怎么样?”宁可金笑笑:“是不错。不过叫你狗日的先瞅过了就不好了。”说着紧紧腰带,晃晃悠悠走出门去。

宁可金照常做他村长应做的事情去了,可是郭龟腰却把“活动画”来到村里的消息暗暗传播了出去。于是,陆续有些男人揣上钱到郭龟腰的家里来了。郭龟腰端茶递烟热情接待,“活动画”的老娘则坐在那里一五一十地收钱,有条不紊地安排他们去小西屋的次序。也不知怎么搞的,对这种活动,郭龟腰那患有哮喘病的老婆竟没有任何反对的表示。她坐在墙角,一边艰难地喘息着一边为男人纳鞋底,只在西屋的门响了才停下针锥向外看一眼。小西屋的门轴年久缺油响得很,每有一个办完事出来堂屋里都听得见。每出来一个,挨号者便急急走出去觍着脸问:“嗳,真是四个?”过来人点点头道:“不假,是四个。”于是未遂者便回到堂屋里等,等得坐立不宁。

两三天过去,这件事终于让宁学祥也知道了。他知道这事是在一天早晨。那天他让几个觅汉在牲口棚里出粪,他在外头正坐着抽烟,忽听里面的老熊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