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有几个青旗会会员到郭龟腰家里传达了村长的指令。郭龟腰冷冷一笑:走就走。第二天五更时分,他就牵了骡子,领两个女人走出了天牛庙的围门。
女人走了,宁学祥却一连几天眼前老是晃动着“活动画”那白白嫩嫩的身体。他心里说,女人还是年幼的好呀!还是年幼的好呀!有了这种观点,李嬷嬷便在他眼里成了糟糠烂菜、猪屎狗粪,对她连一点点欲望也没有了。因为好多天得不到召唤,李嬷嬷甚为惊奇,这一夜主动去了宁学祥的寝室,却遭到主人一顿臭骂,说她老不要脸,只剩下一把皮了还骚不够。老女人让他骂得羞愧万分,以后再不敢造次了。
又过了十来天,因为一个人的登门,宁学祥老爷多日的朦胧盼想突然有了一个具体的目标。
那人是费大肚子。他带着明显的一脸菜色走进这个大院,结结巴巴地向宁学祥讲,他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让宁学祥开开恩借几升糁子给他。如电光石火闪过一般,宁学祥脑子里倏地形成一个念头。他便瞅着这个失业已久的老觅汉说:“几升糁子能吃几天?要弄就多弄一点。”费大肚子想不到眼前的人开口竟开得这么大,遂感激涕零:“老爷你要能多给最好了。不过也不能太多,太多了我还不起。”宁学祥说:“那就先弄一百斤吧。”费大肚子说:“弄一秤?怕是太多了。”宁学祥道:“你家五六口人,一秤还算多?快弄去就是!”
就在费大肚子兴高采烈地与老婆孩子吃了三天糁子煎饼之后,花二媒婆扭着一双小脚走进了他的家门。费大肚子问她来干啥,花二媒婆说:“给你家办好事呗!”接着,这女人就讲,她今天来是受宁学祥老爷的托付,想让银子给他做填房去。费大肚子一听立即骂起来:“这个老杂种也想得太离谱了,我闺女才多么大?”费大肚子的老婆也说不行,年纪差得太多了。花二媒婆这时微微一笑:“你们不是缺粮食吗?老爷说了,吃完这一百斤,还可以再去弄。另外,你不是想种他家的地吗?你想揽多少他就给多少。”费大肚子两口子还是不答应,说再怎么着俺也不能糟蹋了闺女。???
然而,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银子开口了:“爹,娘,二婶子说的也是好事,我去吧。”她的爹娘没想到闺女会这么说,都转过脸瞪着眼瞅她。闺女又说:“叫俺去吧,总比一家人饿死强。”于是,两口子便一齐落泪了。
以后的几天里,花二媒婆在宁家大院与费大肚子家之间走了几个来回,便把事情定妥了:宁学祥再给费大肚子三秤糁子,等秋后拨十亩地给他种。半个月后也就是七月二十,银子进宁家的门。
这门亲事很快传遍了全村。自然有许多人背地里骂宁学祥老不着调,仗着有钱就干那伤天理的事;也有人骂费大肚子,说他实在没有本事养家糊口了,竟然走了卖闺女这条道。但骂归骂,一些佃户仍是想到了应该给宁家送喜礼怎能不送呢?眼看就要收秋了,如果不送礼,人家收完秋要抽地咋办?
这样,宁家大院又是人来人往。
封铁头也知道了这件事情。他没种宁家的地用不着送礼,然而这件事情却让他痛苦得如万箭穿心。他再怎样也没想到,让他暗恋多年的银子竟要嫁给宁学祥了!想一想银子的美好,再想想宁学祥那老东西的龌龊,他忍不住生出一份要杀人的念头!可是,看看自已多病的老娘,想想仍在人家当着的儿子,他又咬牙强逼着自已打消那个念头。晚上,他躺在床上一遍遍在心里念叨:银子!银子!念叨一会儿,便骑到傻挑身上发疯。傻挑让他弄得挺受用,便嘿嘿大笑。这笑把铁头笑醒了,提起巴掌便去猛扇她。傻挑便又哭着哀号:“俺不敢啦!俺不敢啦!”铁头满腔愤懑地收起巴掌,这时泪水早已流了满腮。
七月二十很快到了。这天一大早,一顶绣花小轿便由七八个吹鼓手跟着,从宁家大院出发,走过三条街到费大肚子家将新媳妇接走,吹吹打打原路返回。天牛庙的多数村民,又呼呼隆隆拥上街头看了一次热闹。
看热闹的人群里没有铁头。他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走出村子去了远远的山沟里。他到一棵老合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