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儿”一响。他看看墙边那不经扔的石堆,想起去年曾家庄对付马子的一个办法,急忙喊:“快回去叫家里人烧开水!等着烫那些狗日的!”他又吩咐:待跟家里说了,大伙赶紧到东门去。于是人们纷纷向家里跑去。
铁头也回了家里,然而家里院门开着却不见娘和傻挑。他喊了几声,却听东院有女声答道:“婶子在这里!”铁头走过去一看,见绣绣正一个人提了把菜刀站在院里。铁头问:“她们在哪里?”绣绣则向院角的地瓜窖子一指。铁头明白了,便问:“你怎么没去藏?”绣绣低头看着刀冷冷地道:“俺想再见一回马子。”铁头看了一下神情古怪的绣绣,接着走向了地瓜窖子。他走过去,掀开盖窖口的草捆,里面突然传出压抑不住的惊叫。铁头探头看看,原来是娘、媳妇和封二老两口正像抱窝鸡一般蹲在里头,八只万分惊惧的眼正一起向外瞅。待瞅清来人不是马子是铁头,两个老女人惊喜道:“哎呀,马子走啦?”铁头气恼地道:“没有。你们真是,马子要是进了庄,地瓜窖子里能躲得过?快出来,出来烧水!”封二老汉问:“烧水干啥?打仗的人渴啦?”待明白水的作用,封二老汉立马往窖子外边爬,边爬边说:“快烧快烧!我去拿洋火,用那东西点火快!”
待他爬出地瓜窖子,那边的绣绣已经抱了一大抱草进了锅屋。
马子要从东边攻围子,这没出铁头所料;出乎意料的是马子所采用的办法:他们从三里外的鼓岭村抓来了二十多个青壮汉子,逼着他们前来刨天牛庙的围墙。当这些熟而又熟并沾亲带故的邻村人在被马子的枪口逼迫着走近围墙的时候,铁头他们简直傻了眼了。站在梯子上,铁头看见了他的姑夫王有田,还看见了他的表弟小开。他大声喊:“姑夫,表弟,你们不要来呀!”王有田说:“大侄,你看看俺不来行吗?他们说,俺要一回头他们就打死俺!”说着,那些人就来到了围墙下。远处的马子喊起来:“刨呀!刨呀!”这些人回头看一眼,取下了肩上的镢头。铁头喊:“姑夫,你们千万甭刨!”王有田道:“先装装样子再说吧!”与其他人装模作样刨起来。但这个假相很快被马子发觉,他们“咣咣”打来几枪,撂倒两个人,喊道:“快刨!不刨再打!”于是王有田他们便真的向墙根动起了镢头。这时,围墙上是一片喊声:“姑夫,你还真刨呀!”“二舅,你忍心叫俺死呀!”外边动作便有所减慢。马子当然不允许,一边催促着他们,一边又开枪打倒了几个。王有田看看前看看后,大吼一声:“操他娘,反正都是活不成啦!刨吧!”便发疯地抡起了镢头。其他人受了他的感染,也将家伙刨向了墙根。
围墙内的人急眼了。铁头喊:“揍呀,不揍就毁了呀!”这时,只听傻挑在喊他,他转身一看,原来是绣绣和傻挑抬着满满一大桶开水来了。他叫道:“快给我!”弯腰一使劲,将那桶开水提到了手边。他舀了一瓢向外一泼,外边立马是一迭声的惨叫。他探头看了外边一眼,又将开水接连泼向了目标。与此同时,其他人用石头往外砸,用长杆子向外捣,终于让外面的人离开了墙根。但他们刚离开,马子的枪弹又赶来了。活着的人便又向前。遇到墙内的打击便又退后。如此反反复复,二十多人先后全都倒了下去。待那些镢头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没人抡起,墙内突然爆出一片哭声:“姑夫呀!”“妹夫呀!”“表叔呀!”“二舅呀!”……然而杜大鼻子没有罢休。过了不大一会儿,他们又驱赶着更多的邻村人来了。这次围墙内没再向他们的熟人和亲戚喊叫,他们只是守着石头堆和一大片开水桶默默地等候着。
邻村的大群人走近了。铁头喊道:“揍呀!”硬的软的凉的热的便一起飞向墙外。外边一片惨叫。铁头探头一看,那些人都退后老远抚着伤处呻吟。但奇怪的是,马子那边并没有枪弹打来。往远处一看,却见马子全都慌慌乱乱地往西南方向跑去。再看看西北方向,已经很重的暮色里出现了两支队伍,一支打了青旗,一支打了红旗……这场突如其来的匪祸使天牛庙村民恍若梦中。当褚会长的青旗会队伍和十里街纪少爷带的乡农会队伍将马子赶走,一起聚到村子围门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