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目标。总之,天牛庙历史上从没有过的候鸟式的大迁徙开始了,初三走了第一批,以后便陆续有起飞的,或向南,或向北,或向西,或向东。东边最近,是只有百多里路已经建起大港的日照市,一些青壮年就去港上扛大包。
天牛庙是这样,外村也是这样。那条049省道上,每天早晨都有一群群的外流民工背着用蛇皮袋子装着的被子卷儿向过往的长途汽车招手。他们的身后,则站了一群眼含泪水的娘儿们。男人们上了车顾不得找座位,急忙在汽车开动造成的摇摆中打开车窗玻璃,向自已的女人喊一声:“别叫地荒了啊!”女人流泪答应着,站在那里痴痴地看着汽车从视野里消失,然后转身蔫蔫地回家。
大脚老汉的外孙三国也走了。走之前来姥爷家坐了坐,说他准备去的地方是北京。三国说,北京是首都,到那里无论干啥也要光荣一大截。封大脚说:再光荣咱也不去,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三国说,光在家蹲着,俺还娶不娶媳妇?老汉便哑口无言。绣绣老太在一边说:“去吧三国,一到那边就打信来!”三国答应着。这时封运垒从外面回来了,三国说:“二表哥你不出去?你要出去咱一块!”封运垒笑笑说:“我不去,我看还是在家种地牢靠。”接着就向表弟讲他今年买的高价地准备种些什么。三国对他说的不感兴趣,敷衍了几句起身走了。
就在这段时间里,天牛庙村发生了一件有些离奇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大木。大木因为没钱买高价地,今年只剩下二亩半口粮田,他老婆刘正莲便让男人出门打工,但大木坚决不去,说:“俺爷爷俺爹都当觅汉,我再出去当觅汉?”刘正莲恨恨地说:“你不当觅汉,你学封运品开厂子雇别人当觅汉呀!”大木听老婆此言不善,气得吹胡子瞪眼。刘正莲说:“你甭弄那熊样,你看你也有儿子了,你想咱这个家往好里奔不?”然而大木还是不去。两口子便闹别扭。老笼头知道了这事,也支持儿子不走。刘正莲处于劣势,有火无处发,只好在爷儿俩的大饭量上发难,每当自已做的饭让爷儿俩吃得精光,她便敲敲打打地骂:“光能吃不能挣,都是猪!”爷儿俩不愿跟她交锋,只当听不见,该吃还吃该睡还睡。不料正月十三这天,镇派出所忽然来了一个戴大盖帽的小仲,找村干部调查大木,问他年前这段时间在哪里。宁山青说他一个抱窝鸡还能去哪,他一直在家种地。小仲说不对,深圳一个派出所打来电话,说那边有家旅馆发生了一个强奸抢劫案,作案人跑了,不过根据那人登记住宿用的身份证判断,此人就是山东省沂东县天牛庙村的费大木。宁山青觉得蹊跷,便找大木问,大木听说后把脑壳一拍说:“毁了!”原来大木早已把身份证卖了。那是前年夏天,村里来了一个城里人模样的买身份证,五十块钱一个。大多数人家不卖,少数人家觉得就那么个塑料片片,放在家里也没有用处,就卖给了人家。问那人买了干啥,那人说是买股票用。庄户人家不懂什么是股票,反正钱到手了对此也没放在心上。那人到了大木家,大木卖得最为痛快,他的、他妻子的、他爹的,一把拿给人家。想想死去的娘还留下一张也找出卖了,内心里暗暗觉得赚了个便宜。二百块钱接过来,转眼看见三岁的儿子在一旁,踢了一脚骂道:“狗日的也不快长,要是够十八了不也卖上五十?”……宁山青把这情况跟小仲说了,小仲气得大骂了一通“愚猪、蠢驴”,火速赶回去向深圳打电话。
小仲走后,这事很快传遍了全村,许多不愚蠢的人接踵登上大木的门,问他两句,笑上几声,接着便向他分析这事可能产生的后果。有人说,小仲回去打电话怕也没用,过不了几天那边就会来人抓他,因为身份证证明了是他作的案。大木气得一蹦三尺高:“我哪知道那女人的是横的是竖的?不是我操的能来抓我?”刘正莲在一边哭唧唧地道:“丢了人了,丢了万人了!”仿佛丈夫真的干了别的女人又抢了人家的东西。老笼头也吓坏了,抖抖索索地说:“你看你看,我的也卖了呀,可别叫人家拿着干坏事!”有人就吓唬他:“说不定下一个强奸犯就是你!”老笼头说:“瞎说瞎说!我这么大年纪了,给我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