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执把碗里的鱼挑好了刺,放到了季书言碗里。
沈兰秀本来还想给季书言盛个汤,看见这一幕却怔了一怔,收回了手。
算了,她轻摇了摇头,季书言有人照顾,轮不到她操心了。
吃过午饭,段执和季圆陪沈兰秀坐在窗户边说话,他刚才买来的礼物里有一条南红手串,沈兰秀直接带上了,还让季圆跟段执帮她看更配哪条旗袍。
季书言却跟父亲在院子里坐着喂鱼。
棋盘摆在桌上,却迟迟没有人落子。
季让不说话,只是望着面前的鱼池。
鱼食被他撒了小半碗,再不停手,这些鱼只怕要给噎得翻肚皮。
季书言终于按住了他爸的手,“别喂了,鱼给你喂撑了。”
季让看了看鱼食碗,再看了看鱼塘,默默把盒子盖上了。
季书言心知肚明,他爸这是有话说,又不知怎么开口,他主动递了个台阶,“今天看见段执了,你觉得他怎么样啊?”
季让没有立刻回答,望着这初夏满眼苍翠的院子,良久,才叹了口气。
“是个好孩子,也是真喜欢你,”他看了看季书言,脸上浮现出一层担忧,“就是太年轻了。”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怎么会不懂得看人。
段执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家世好,学历好,还肯上进,对季书言也是真的喜欢,望着季书言的时候,眼睛都带着光。
但他们也看过太多感情里的是是非非。
爱的时候是真的。
散的时候,谁也预测不到。
“你爸妈不是老古董,你喜欢个男孩子,我们也不反对,你爸我什么没见过,不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是罪过,”季让缓声道,“可他这么年轻,现在他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你呢,也才三十几,意气风发,你们在一起很般配。但感情这东西,谁说的清啊,十几年后,他还年华正好,有的是选择。但你怎么办呢,书言,你最好的时候都跟他在一起了,”他望着季书言,眼神沉重,“你是没有后悔药的。”
季书言也不意外他爸这番话。
他父母会操心什么事,他心里都是有数的。
他拨弄着手边一粒温润的白色棋子,低着头笑了笑,“你说得每一句话,都是我曾经跟段执说过的。也是我对自己说过的。”
季让一愣。
季书言拈着那粒棋子,在手指尖来回转动,像是又回到了深秋的那个夜晚,段执的生日。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等他到我这个年纪,我已经老了,我对他说,我们不合适,我想过拒绝他,想过逃避,但最后又败给了他。他用行动让我觉得,跟他在一起,我很安心。”
季书言沉默了会儿,抬起头望着他爸,“爸,我活了三十三年,从来没有人像段执这样让我快乐。其实遇见他以前我过得也挺好的,我过得很安逸,很平稳,而遇见他以后,我本来的平静都被打破了,和一个小十三岁的人恋爱,要接受他的年轻气盛,要容忍他的粘人撒娇,习惯他动不动打来电话,周末坐上他的摩托车满城乱窜……没有一桩是我以前会喜欢的。”
“可我现在真的喜欢,”季书言偏了偏脸,掩饰自己微红的眼眶,片刻后觉得情绪缓和了,又对着季让笑了笑,“我喜欢他的理由一点也不壮阔,反而很自私。跟他在一起我真的很快乐,哪怕有一天我们走到头,有过这样一段时光,我都不会后悔。更何况,我觉得我们不会有那一天。”
他想,前面三十三年活的够冷静了,为段执失控一次又怎么了。
他也想过克制的。
可惜,失败了。
幸好,失败了。
初夏的风裹着一丝燥热,蝉鸣声还不算聒噪,掩盖在林间,嘈嘈切切。
季让神色复杂地望着对面的儿子。
季书言从小没有让他操过心,相反,一直给他分担了很多困苦。
在失去女儿的那一年,他因为受不了打击,自己也随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