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世家都很危险。”阿娜莎目光澄明,琥珀色的眼底浮着细碎的金光,“不仅于我,于你也是。你们陷在这个泥潭里,无法自拔,最终日渐沉沦成为迫害新生的腐朽。”
高烧让她的思维不再敏捷,姜佩兮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明白阿娜莎的意图,“你想做什?么?”
“这是个危险的地方,我要?做的,是让它不再危险。你们那些从?上到下的臭规矩,早该改了。”
姜佩兮怔住,几乎不可置信,“你这是大逆不道。”
“道?什?么是道?”阿娜莎嗤笑一声,那双盛着朝阳的眸子满是傲气,“又是谁规定的道?”
“可世家几千年都是这样,这才是……”合规矩的。
姜佩兮的话留在嘴里,后知后觉地思考起阿娜莎的话。
什?么是道?又是谁规定了道?
什?么是规矩,是谁把“规矩”定义为了“规矩”?
“你们的几千年,就是把人分成高低贵贱,就是门?阀垄断一切,出身不可逾越。可是凭什?么呢?”
“众生皆是真神的子民?,我们都只?是短暂在此间停留,最终灵魂会回?归真神身边。我们的灵魂同样纯净平等,为什?么灵魂暂居的肉身却有尊贵卑贱之分?”
姜佩兮愣愣的,她被阿娜莎的话弄得茫然无措。
她无法回?答阿娜莎的问?题,但此刻脑子里想到的是,难怪阿娜莎最终会被宛城抹杀。
她这样的话,在这样思想下的举动,王国?公居然能忍到五年后再动手?,真是奇怪了。
“你这话,切不可对别人说?,任何世家的人都不可以!今日我发着热,什?么都没?听?见。”
阿娜莎定定看着她,她的脸颊因高烧而泛红,瓷白的肌肤透出粉色,此刻眼波流转,像是垂露的海棠花。
但她又神情?严肃,冷清的眉眼露出几分告诫。
“我知道,只?和你说?而已。”阿娜莎颔首保证。
姜佩兮有些不放心她,她那话要?让世家掌权者听?到,够她死一百遍了。
偏偏此刻自己也没?精力告诉她这话的严重性,只?能先这么劝着,但愿王柏能看住她。
身处的土屋并不是她原先住的那间,这间分外简陋破旧。
姜佩兮看向阿娜莎问?道:“这是哪,我们还在宁安吗?先前的匪盗怎么回?事?”
“这儿差不多是个荒村,没?几户人家了。王柏说?这是新阳郡的范辖,我们可以在这先休整。”
新阳郡是温家管的,温家避世避政,从?不参与世家间的夺权争斗,对皇室也是敬而远之。
因其与世无争,温家在世家间很受敬重,不会有人把纷争闹到温家的地盘上。
与此同时,进入温家地盘便?搁置矛盾是九洲约定俗成的规矩。
王柏挑了个好地方,姜佩兮想。
阿娜莎逐一回?答世家女郎的问?题,“前天早上就是邙山的匪盗,抢上郡马的那伙。之前没?能全部抓住,流窜了不少,他们不死心又纠集起来。趁着姚氏离开,周氏出去清剿,留驻在本营的兵马空虚,他们就冲杀进来了。”
“我和王柏也收拾着准备走了,当时根本来不及拦住他们。他们这次来都不是抢东西,就是为了泄愤杀人。那边的房子也被烧得不剩几间,王柏怕他们再来一遭,就带着活下来的人到这儿来了。”
看着阿娜莎眉眼间浮起的愤怒,姜佩兮一时犹疑。匪盗的兵甲一定出自宛城,而阿娜莎的愤怒又不像作假。
那么究竟是她和王柏都不知道是王氏给匪盗提供的兵甲,还是王柏刻意隐瞒了这件事?
这些话似乎无法和她摊开说?明,姜佩兮按住心中的猜疑,另问?道:“周氏……他们出去清剿,如今怎么样了?”
“不知道,这两天王柏派人去宁安探查,但并没?看到周氏的人。”
阿娜莎迟疑地看着面前憔悴的女郎,“邙山那边起了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