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山下有队千人的兵马,我?先?前怕秦夫人不能顺利离开,本?想调过?来护送她回温谭,却没料到……”
“他们已经待命,随时能上来。这是兵符,他们见了?就会听你调遣。”
“我?离建兴三百里的庄户,有军队驻扎,我?马上写诏令调他们过?来,最快后天能到。你要撑住,至少撑到后天,不要和他们闹僵,不要让自己陷入险境。”
手心是上好的青玉,纯净无暇,绝世?无双。
周朔看着这块兵符,这是她身为姜氏郡君的底牌,这是她护身的保命符。
拿着这块兵符,姜氏一切都能听他调遣,他只要有一个差念,就可以毁了?她立身于世?的江陵。
她不该如此?的,万一他信不过?呢?
她这是把自己的命都交到了?他手里。
周朔不允许她这么做,她怎么可以把立身的倚仗交到别人手里?
他立刻把兵符塞回她的手里:“不用,你拿着护好自己。”
“如果你失败,不要犟,不要反抗。我?一定能保下你,我?会写信给阿姐,请求调派兵马。我?会向?各大世?家?寄信,请求他们帮助,他们至少会向?周氏施压。”
“你必须活着,给我?时间去争取支援,我?一定能救你。至于周启,你若真想护着他,就劝他放弃主家?的身份。只要他不再想继任主君,我?就能保下他。”
妻子并不接受他还回去的兵符,她抬手抚过?他的下颌,湿红的眼睛里还漾着泪光。
她踮起脚,搂住他的脖颈。
周朔手托住她的背,低下头,顺从她的心愿。
姜佩兮咬着唇,她看着漆黑如深渊的天穹,眼泪滚入发间。
他们面颊相贴,姜佩兮缓了?口?气,用力抱紧他,试图抓紧依赖。
她带着潮气与哭腔的音色洒在周朔的耳畔,“事情结束后,我?们就去江陵,带上周启。”
“你护着主家?,我?护着你。”
“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我?会庇护你……我?不许任何人伤害你。”
这是从未有过?的话,从未有人向?他展露出如此?明显的偏爱与袒护。
用猜忌与警戒包裹起的心房,被她哽咽的话语剥开,骤然露出所有的致命要害。
他明明早已不信这些虚伪的诺言,没有人会真的在乎他,没有人能接受真实的他。
周朔并不相信妻子的话,但他却迫切地想要抓住漂浮在他灰暗人生里的星火。
遥远岁月里残存的温情,只短暂支撑他熬过?彻骨的寒冬。而当他明白事理后,却越发对那段记忆感到厌恶与恶心。
但于此?刻的他而言,哪怕就此?灼烧焚烬,他也想隔着那段久远的岁月再次拥抱温暖。
他的手贴着妻子的背脊,揽住她腰的手收束。
周朔将她抱紧,他低着头,任凭妻子的手放在他最脆弱的颈脖上。
她会用匕首刺入他的心肺吗?
这不再重要。
只要她想,就可以。
他不会反抗。
周朔埋在妻子的颈间,她身上的气息沁入心肺。
他许下一定会履行?的诺言:“我?会回来,等我?回来。”
前世三(下)
变故发生?的时候, 周启正在教阿善弟弟读书。
他捧着圣贤书,一本正经读着,向他年仅四岁的弟弟讲述圣贤之道。
书房的门被粗暴推开, 他一向文弱的父亲闯进来,不管不顾揪起他的衣襟, 强行将?他拽走。
周启被拽地踉跄,几次要摔倒,但父亲毫不顾忌,只强硬地?拖走他。
“父亲,怎么了?”他询问父亲,但父亲看也不看他。
他被拽到一个荒僻的院落, 又被硬生?生?拖进房间。
父亲打开房间里残破狭小的柜子, 里面的灰尘与?臭气让周启几欲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