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仿佛是?什么极为重要的仪式。

迷糊半醒的姜佩兮伸手摸向他的下颌,沿着下颌线,她的手指探入他的发间。

柔顺的长发缠在指尖,她的手心贴着他的后颈,模糊嘀咕着回应:“你也是?。”

他们曾那样和睦。

生命最?后的时光里,姜佩兮被病痛折磨地逐渐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而她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光里,总是?在和周朔争吵。

一步步地,越来越多的因果报应,使她猜忌、怀疑、恐惧身?边所有的人?。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走上母亲的老路,走入令她恐惧的婚姻尽头。

她们都与?娘家断绝了关系,都面对着夫家的排挤与?算计,甚至一样地对自己的丈夫满是?恶意?。

锋利的匕首被她抵在周朔的颈边,刃口下是?他流动的血液。

她只要稍稍用力,就能亲手杀了自己的丈夫。

但因长期卧病,那时她站着都是?勉强,她的手不断颤抖,仅仅握住匕首便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

铺着厚绒地毯的地面,碎了一地花花绿绿的瓷片,全是?她气?急下摔的。

匕首刺不下去,她自己越站越晃。

就在她快脱力摔倒时,被匕首抵着颈脖的周朔伸手扶住了她。

“这边会伤着你,到那边坐下好不好?”

他浑然不将颈间的威胁当回事,哪怕匕首已经划开了他的皮肤。

温热的血液顺着匕首流淌,流进姜佩兮的手心,湿腻到她快拿不住匕首。

他们僵持着,她不肯坐下,周朔不肯放开扶住她的手。

白?皙的颈间染着大片湿红,沉黑的衣襟像是?刚刚被水洗过一样。

永无止境的梦魇,被珍贵药物强行拖拽的濒临崩溃的身?体,让姜佩兮每一天?都活在凌迟中,说话是?疼的,眨眼也是?疼的,甚至呼吸都在疼。

她的理智随着求生的意?志快速消退,她是?真想周朔死。

凭什么、凭什么,他能健康地活着?

病痛带来的绝望与?恐惧,让她无比憎恶这个世界。

她多恨啊,恨他们能健康活着,恨他们能毫无负担地呼吸。

在所有人?里,她最?恨周朔。

他是?那样顽固,那样孤行己意?,近乎残忍地拖住她早该奔赴死亡的生命。

死前对周朔的憎恨怨怼盖过一切,盖住了他们十年里所有温情和谐的时光,盖住了他们相?拥相?守的全部回忆。

以至于重生至今的姜佩兮都要忘了,她和周朔曾经是?那样的……和睦。

晨曦的光照到脸上,姜佩兮微微皱眉,她想抬手遮蔽照着眼睛的光。

但手刚刚一动,她就察觉到与?往常的不同。身?边的人?是?谁?这个人?怎么还敢搂着她的腰?

这个意?识在脑海里闪过,不由睁大眼睛,姜佩兮猛地起身?,她的手拽紧被子,向后退去。

睡在她身?边的人?神态安详,晨光透过窗柩落到他脸上,投下深浅的阴影。

他的呼吸很?轻,仿佛还在梦中。

晨光有些?刺目,周朔撑着眼睛睁开,看到躲向一旁的妻子。他不由微愣:“抱歉,是?我吓到你了吗?”

他坐起身?,想伸手去触碰受惊的妻子。

却不料刚刚还神色惊慌的妻子,一下变了脸色。她脸上带着明显的恨意?,毫不顾及地扑向他。

周朔毫无防备地被她扑倒,被按在床上,她的手摸向他脆弱的、流动着血液的颈脖。

她手上的力气?不断增加。

“我杀了你,好不好?”她俯下身?,潮湿的呼气?落在周朔的脸上。

他静静看着她,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沉凝如水。

透过窗柩的光照在他脸上,照进他的眼睛。

姜佩兮第一次看到,他眸中映着光点,细碎的、凌乱的、波光粼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