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疼痛渐渐散去,姜佩兮理智回归, 意识到眼前的周朔还算无辜。

她慢慢收回手,手臂撑着床铺,打算起身。

“抱歉,我睡糊涂了。”

她敛下眸,疏淡清冷的声音将刚才?迸发的恨意轻轻揭过?。

温热的手心攥住她的手腕,就在姜佩兮以为周朔要报复她的时候, 她被他抱入怀中。

不?同于世家制服的精美华丽, 庄严肃穆。贴身的里衣大多?舒适细腻,触手柔软。

这样?的拥抱他们有过?很多?,但生命的最后?一年?里,她已不?常见到周朔。

难得?的见面, 要么是争吵,要么是沉默。

他们不?再拥抱, 不?再有任何亲密的接触。周朔制服上的暗纹绣线越来越精美, 也?终于带上了环佩叮当的玉饰。

在她日渐病重的时光里,周朔的权势地位不?断攀升,从辅佐的“卿事”,到成为主事的“正卿”。

这个寒门孤子,用了二十二年?的时间,从仰人鼻息的地方学子, 到威慑主家的权贵。

终于不?再有人提及他那个荒远孤僻的家乡,不?再有人提及他那些苛刻鄙陋的血亲。

他从出身卑微低贱的阴影中走出, 迈入九洲世家的权力?核心。

建兴为他向?京都请封,遵照与主家最近旁支的礼制规格,封“朝明县公”。

周朔走上了千百年?来,远支子弟仕途所能到达的巅峰。

无数寒门学子景仰崇拜他,以他为人生的至高追求,大有“封狼居胥”之意。

一个孤苦无依,不?知是哪个山沟里刨出来的穷小子,居然与富贵荣华数百年?的贵门子弟平起平坐。

周朔的封公,无论对贵胄,还是小民,都构成了相当大的冲击。

但他的一切荣耀都与姜佩兮无关,她缠绵病榻已久,等外界的热闹传到她那儿时已近尾声。

周朔封公那天,她撑着一口气,梳妆换衣,由好几个侍女搀扶强撑着走到院子里。

却碰上了京都来的使?臣,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

他嬉皮笑脸地说出极为轻佻冒犯的话,听得?姜佩兮止不?住发笑。

她必须要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皇权特使??太子胞弟?

姜佩兮笑得?身体发颤,眸中却一片冷凝,不?过?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叛贼逆徒,也?敢在世家里嚣张放肆?

就在姜佩兮打算让人拿下狂妄少年?时,周朔回来了。

浓墨似的黑缎沉雅如宁静夜空,华美的珠玉配饰如星辰装点其上,远看去是说不?尽的庄严典雅,凛然尊贵。

姜佩兮笑着打趣他:“周正卿这身礼服,倒比我们成婚时那身好看许多?。”

彼时周朔抓住她的手腕,手心的温热隔着衣袍触碰肌肤,姜佩兮被迫靠近他,却只碰到一片冰冷的玉石。

而此刻他身上的温度,透过?单薄的里衣传到她身上,姜佩兮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混着呼吸一起。

他的手托着她的后?颈,指尖缠着她散落的长发,“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姜佩兮愣了好半晌,甚至怀疑自己又出现了幻觉:“你干嘛了?”

“我、我……”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结巴了半天凑不?出第二字。

姜佩兮十分纳闷,伸手想推开周朔的怀抱:“你闯祸了?”

但平日根本不?会违逆她意愿的周朔,此刻却没放手,或者?说他是松了后?又很快抱紧。

他的呼吸喷洒在姜佩兮颈间:“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对你……我以后?,都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姜佩兮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赶忙推开周朔,去摸他额头?的温度。

手心对温度的感知不?够敏感,姜佩兮便撑着他的肩膀,用自己的额头?去测量温度。

她倒很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