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门口放了东西,你待会开门拿。我就先走了。”

时间在沉寂中过了许久。

周朔几?次开口,却因不知道?说什么而?又闭上嘴。他这样快死的人,有?什么能和她说呢,还能许下什么誓言呢。

在完全等不到声响后,他伸手拨开插销。

门扉开启的那瞬,柔和的月光晃到周朔的眼睛上。

天上的月亮皎白如?霜,纤尘不染。

就像他的所爱。

在这么明洁的月光下,周朔看清自己?皲裂的、全是裂纹的手。

越来越配不上了。他想。

白尘无暇的地砖上,孤零零放着一枚木牌。

周朔将它拿起,置于掌心。

月光柔和且明亮,将一切都照得很清楚。

是福牌,刻了“康宁”。

不太熟练的刻功,字的笔划断断续续,每一笔都刻了很多次。

这是她的字。

生命里最匮乏的祝福,最渴望的祈愿。

在这一刻,被他的所爱赠予了他。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东菏两月有余的时间里, 从天亮到夜幕,姜佩兮都?忙于各种琐事,膳食也时常被耽误。

在这片泥泞地沼泽里, 她像是一根绷紧的弦,逼着自己时刻周全。

她不再计较自己衣食住行的种种细节。

一切从简为上。

因需时常在东菏四处露面来安抚人心, 还得?亲自去门利、临城两处查看情况。

姜佩兮重新学了骑马,虽骑术不佳,但总比马车方便许多。在便捷他人与节省时间之外,只她本人有?些遭罪。

在东菏露面还好,仅是忙了一天后身上酸疼。

而?赶去另外两地的行程,对初学者来说则颇有?难度。她的腿侧被磨得?很厉害, 甚至破皮渗血。

考虑到情况紧急, 姜佩兮仍坚持骑马。

直到姜氏管事察觉到自家小郡君走路不便,在责问?伺候郡君的侍女后,知晓内情的管事先是有?礼地劝。

奈何姜佩兮并?不搭理这种劝。

管事只好拿出威胁的利器,“倘若让主君知晓, 想来她不会同意?您再留在这里。”

姜佩兮转眸看向她,“要挟我?”

“属下不敢。只若您出了事, 主君定要责罚我等。还请小郡君留情。”

姜佩兮丝毫没?有?因被关怀而?产生的暖心, 她只察觉到了限制与裹在糖衣里的恐吓。

“你要知道。”

她的语调缓缓,忽而?弯眉启唇,露出矜持的笑,“不仅阿姐能处置你,我也能。”

“罚你一月俸禄。若下次再犯,就永远别拿俸禄了。”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清冷凉薄的眉眼恍若变得?凛然。

在这一瞬,她的面貌神情与端坐高?台的姜主君完美重叠。到底是亲姐妹, 心性差不了多少。

管事不敢再多言。

疾疫的起源地是苑门还是东菏,至今没?有?说清。

总之东菏人怪苑门,苑门人骂东菏,两边坚持互相指责。

对于这种风声言语,姜佩兮并?不制止。

这种未知的灾疫之下,虚拟出仇恨对象,是处于绝望中生民的唯一宣泄口。

当下最该集中精力的,是如何控制疫病的扩散,让灾民配合他们的管理,尤其是不能让他们误以为自己被遗弃而?衍生出暴动。

相较于疾疫的严重程度,东菏情况更不乐观。但若论治安的稳定与否,门利、临城两处则糟很多。

或许是因这两地都?无?权贵坐镇。

姜佩兮从临城府署出来时,街头的施药处正?巧发生争执。

差役与灾民由口角之争而?到动手。四周都?是看热闹的人,无?人拉架劝阻。

姜佩兮瞟了眼临城的管事,不置一言。

管事战兢着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