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襟侧坐的姜佩兮面色瞬间一白,不觉攥紧了?杯盏。

她立刻明白为?什么裴岫来找她了?,原来是要说她把江陵的军队调往建兴这回事。

裴岫仍是垂着眸,定定看着手里的清茶,没给姜佩兮一点注目,只自顾说着:“琼华写信给我,说她很生气。”

姜佩兮立刻低头认错:“我马上就写信给阿姐道歉。”

裴岫将茶盏撂到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这一声一下砸进姜佩兮心里,随后她就听见裴岫又说:

“我也很生气。”

姜佩兮惴惴不安的心咯噔一沉,猛地抬头看向裴岫。

他正在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那里面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几?乎是本能的,姜佩兮感到危险。

她一下站起来,是慌乱,更是戒备。

裴岫倚在椅背上,一手拖着下颌。

他定定看着立起来的姜佩兮,慢吞吞地上下扫了?一眼,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许久不见,我们?阿璃又长高了?。”

姜佩兮微楞,慢慢消化完这一句的含义,忐忑紧张的心越发复杂起来。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却一下将她拉到了?少时。

裴岫在阳翟,她在江陵,其实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相?见的时间也不长。

他们?见面少则隔半年,多则两三载,而裴岫每次见她,都会?慢吞吞将她打量一番,随后不自觉笑?起来:“我们?阿璃又长高了?。”

很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在里头。

可她已?经许久不长个子,现在连勉强笑?都笑?不出?来。

此?刻多年未见的二人,终于成了?对?峙的状态。

他们?的鸿沟,不是七年不见导致的。

而是因着那鸿沟,两人互相?躲了?七年,都不愿相?见。

姜佩兮看着裴岫那双素白骨感的手,一时恍惚,竟觉得它正在着掐自己的颈脖。

而她的气息越来越弱,眼前甚至出?现了?窒息前的昏厥画面。

外头传来雪被踩踏的声音,姜佩兮却几?乎不能动,她知道是谁来了?。

但对?着裴岫的眼睛,她竟一点移不开眼。

“裴主君。”

这一声客气周到,生疏恭敬,是打官腔的标准开头。

裴岫看向迎着风雪的来人,敛下眉眼,唇角慢慢勾起笑?,坦然回敬:“周卿事。”

但他还是懒懒靠在椅背上,神态怡然,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听下仆说您到我这来了?,若有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察觉到周朔走到自己身边,心仿佛一下有了?依靠,姜佩兮紧绷的神经慢慢松了?下来。

“不要紧,只是来和佩兮聊聊天,顺便讨口茶喝。”

裴岫给自己添了?茶,凑到唇边一口口呷着。

周朔圈上姜佩兮手腕,重?新在一旁落座。

裴岫来的突然,庚帖刚刚递到天关殿,周氏满座的权威还没琢磨出?裴氏的意图。

周朔便听院子里的仆从来禀告,裴主君到他那去了?。

“先主崩逝,裴主君特意放下手上事务前来吊丧,先主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念您。”

眼下建兴与阳翟唯一的冲突就是朝端县君的父母,周朔推测着他的意图。

但不管心里怎么揣测猜忌,他面上仍然谦和有礼。这样莫名其妙的来访,周朔并不是第一次遇到。

裴岫把着茶盏,盯着里面清澈的茶水,出?口的话漫不经心:“那还是不必了?,我不是为?吊丧而来,和你们?主君关系也并不好。”

姜佩兮转过?眼,只觉得不愧是他,说话向来不忍视听。

裴岫看上去温吞,但时不时就冒出?两句不讲情?面的实话。

“那您是为?何而来?”周朔却并不觉得难堪,仍是一派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