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岫看向周朔,思忖半晌,又补充道,“还有南雉三十年的劳役使用,周卿事觉得这个条件够吗?”

周朔脸上礼节性的谦和淡去,他看向裴岫:“您就这样想插手周氏的内事?”

“三倍。一百五十年,三万匹,九十年。”

姜佩兮一个旁观着,都要给这几?个貌似轻飘飘的数字砸得晕乎乎的。

她第一次面对?这么简单粗暴的交易,不由?想到,裴岫办事还真是豪爽?

“望您三思,这是周氏内事,您给多少都是不行的。”

裴岫倦怠地靠着椅背,一手托上腮,似乎有些百无聊赖,上下嘴皮一碰便继续加码:“六倍。三百年,六万匹,一百八……就两百年吧。”

说着他又忍不住笑?起来,带了?几?分感慨,“可不能再加了?,当初阳翟的聘礼也不过?如此?。”

但周朔仍不为?所动,只看着裴岫的神情?越发冷了?:“周氏虽古拙,却也不缺这些。”

裴岫却把眼睛落到姜佩兮身上,恻然笑?起来,语气间颇为?认可:“这倒是,你们?家给江陵下的聘礼可比这丰厚多了?。我这点蝇头小利,你们?瞧不上是自然。”

姜佩兮一愣,摩挲着袖口繁复的花纹,她的聘礼何止是相?当丰厚。

裴岫这些东西,还要时间去收取,还有天灾人祸的不确定因素。

而当初周氏送到江陵的聘礼,可都是现成的真金白银,良田宅铺。

裴岫慢吞吞舀了?一勺雪,尽数倾进炉壶。

“这倒是我忘了?,你们?周氏不缺钱,缺的是名声。”

苍白的面容完全露出?来。

他定定看着周朔,唇角勾起,露出?极为?满意的神情?,“你们?家那桩丑闻,需要弄得人尽皆知吗?”

周朔脸色居然难看起来。

姜佩兮看了?看周朔,又看了?看满眼讥讽的裴岫,却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一片静默中,外头侍女来禀。

姜佩兮看过?去,只见周氏学?府的先生正立在院子里。他不曾想到里头在会?客,有些无措。

姜佩兮站起来,颔首欠身:“失陪了?。”

瞧着那抹纤瘦的背影渐行渐远,去到庭院里。

裴岫越发觉得这处索然无趣,磨蹭着坐正身子,理了?理堆在一起的袍袖:“阳翟主妇的父母不能被囚,裴氏丢不起这个脸。但人有生老病死,丧父失母乃是天命。”

他扶着椅把慢慢站起身来,拎着衣袖一振,顾自道:“还是六倍的交易,周卿事三思。”

懒懒散散向前走了?没几?步,裴岫却又停了?步子,看向周朔:“我们?家阿璃读书少,脑子也不灵光,周卿事对?她还请多耐心些。有空的话,和她讲讲尹吉甫写给仲山甫的信。”

“这丫头笨,我明明和她讲过?许多次,她却转身就忘了?。”

尹吉甫写给仲山甫的信: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这是明哲保身的典故。

裴岫的确很生气,这份怒气不仅对?上了?姜佩兮,更对?上了?周朔。

周朔抬眼看向裴主君,杂乱的丝线此?刻突然找到了?头绪。

裴主君心思婉转又极为?狠辣,为?什么会?掏出?那么大的代价要与周氏做交易呢?

他并不在意朝端,甚至就这样随性决定朝端父母的生死。

单被软禁,除了?行动受限,说出?来有些掉面子,但实则不少供养,待遇均是如常的,而裴主君却要他们?的命。

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代价维护阳翟的颜面呢?

裴氏维护脸面的方法?明明有更优解,岳父母亡故可解,与朝端和离可解,甚至丧妻也可解。

后两种办法?裴氏稳赚不赔,最后的方法?裴氏还能大捞一笔,朝端县君归葬建兴,她的陪嫁就会?全部留在裴氏。

周朔不明白裴主君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代价来要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