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这就回去了?吗?”

“不然呢?”

姜佩兮看着地上的雪,他们?的确没有话可以聊了?。

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猝然映出?院子里的一切,满眼都是聪慧狡黠。

裴岫看着那个探进院子的孩子,禁不住地笑?起来,侧首问道:“这是你的孩子吗?”

姜佩兮看向有些心虚的孩子,对?他招招手:“善儿,这是表舅。”

周善见母亲并没有生气,便放心地一溜烟跑到母亲身边,依着母亲才抬头看向这个病怏怏的陌生人。

裴岫垂眸看着小不点的孩子,问道:“我家里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丫头,以后给你做媳妇要不要?”

姜佩兮一愣,裴岫家里的丫头?

裴岫和朝端县君无嗣,从旁支过?继了?个女儿养在膝下,作为?阳翟未来的主君培养。

“这孩子我还想留在身边。”姜佩兮摸不准裴岫的意图,只模糊着回应。

如果裴岫指的是裴池,善儿要是和她定下婚约,日后就得入主阳翟。她哪里舍得呢?

裴岫只笑?:“这样好,我也不想池儿接任阳翟。”

姜佩兮并不当真:“表哥说笑?了?。”

裴岫却溢出?一身喟叹:“做主君太累了?,我累一辈子就够了?,实在不想让孩子也一生受困。”

他语气中的疲乏与诚恳一点不假,姜佩兮看向他的眉眼,还是清冷漠然的。

但上次见面,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姜佩兮忽然意识到,他似乎很累了?。

依着母亲的幼子此?刻开口:“表舅,我还没见过?她呢。”

听到这话,裴岫不由?笑?起来,抬手摸了?摸周善的柔软的发顶,“不错,你比你母亲机灵多了?。”

姜佩兮:“……”

眼见着确实没什么好聊了?,再说下去还不知道裴岫要说她多少不好,姜佩兮温声道:“我送送表哥吧。”

随后又看向已?经来到她身边的周朔,“子辕与我一起。”

裴岫漠然扫了?眼姜佩兮,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真是欲盖弥彰。

说她不机灵,还总不认。

这蠢丫头认死理,还好面子。

不仅不肯改变自己想法?,而且执拗的要死。

就算是吃了?大亏,还总要因为?放不下面子而嘴硬,自己没错、自己不后悔,自己很好。

当初对?那个沈氏如此?,现在对?这个周氏也是如此?。

明明他们?都配不上她,她明明过?得不顺心,却总是要装出?一副岁月静好、同心同德的模样。

骗人骗己。

周朔从来不会?拒绝她,颔首答应:“好。”

裴岫没理他们?,只捏了?捏周善嫩嫩的脸蛋:“多吃些,不要挑食,希望下次见你,你长高不少。”

姜佩兮没应声,她看着裴岫,这话他以前总说。

总对?她说。

嘱咐完这一句,裴岫看向姜佩兮,神情?又很漠然:“不用了?,还没和你们?熟到要长亭送别。”

裴岫今日的言行,处处都彰显着他的无礼与傲慢。见佩兮没坚持,周朔便顺着颔首:“裴主君慢走。”

也不再说什么,他转身向外走去,雪白的大裘罩在消瘦的身上,映着纯白的雪,显得他越发孤寒了?。

姜佩兮立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竟猛然生出?最后一面的遗憾。

她总觉得表哥执拗听不得劝,还死要面子。

可她呢?她又何尝不是呢。

要是她能听进劝,要是她能先服个软,他们?也不至于从天翮二年起,就再没给过?对?方好脸色。

周朔走到妻子身边,碰了?碰她的手,只觉寒凉,仿佛刚刚受了?什么惊。

他把她的手裹到自己手里,温声叮嘱着:“屋子里多加些炭,暖手炉也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