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佩兮将毛笔放下,揉了揉手腕。

桌上是一张详细的地域图,贫瘠的土地被分成?大大小?小?的城镇村落。

宁安处在其中,旁边的丰夷,阗宇两县也受周氏管辖。

再?北边的岩洄、伊瞿、沺逯三县是崔氏的;南边的骆柝、雁湾、景南三县是桓家的。

西边的塘崖、西沟两县是陈氏的地盘。

东边的新?阳郡下辖十二县,位置优渥,物产丰富,由避世?避政的温家管着。

为了防止割据自立,世?家将土地与生民划分,每个州大世?家都占至少一块地。

各家之间?都防着,不许任何一家成?为某州的绝对权威。

姜佩兮看着地域图,千丝万缕的关系纠集在一起?,单这样看似乎看不出什么。

她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停留在纸上不曾渗透的墨汁被吹开,走向?了同一个方向?。

五百里外,茺禾郡,下辖十九县。

这是个足够屯藏兵甲,且不会被轻易发现?的地方。

王氏的茺禾郡。

姜佩兮看向?桌上泛着寒光的箭头,尽管被使?用过,它也仍旧锋利尖锐,可以轻易夺走生命。

她站起?身,隔着纱布将箭头包好握在手里。

姜佩兮向?妇人讯问刘承养伤的地方,妇人找了人带她过去。

她紧紧握着箭头,心中的猜测使?她越发不安,手心溢出汗。

好在路不算远,走过一颗枯树,一排土房就出现?在视野里。

日薄近暮,一半的天空都是橙黄色,天际隐隐闪出星辰。

这里很热闹,大块的空地上有很多孩子追逐打闹,他们笑?着闹着,还不到忧愁苦闷的年纪。

被劫持的那一天,姜佩兮就猜到匪盗背后肯定站着某个大世?家。

他们使?用的兵甲完备,刀剑精良,绝非寻常匪盗能获得。

她站在一旁等待,想到兵器的来源,推测背后的主使?,猜想他们的意图。

纷乱的思绪让她越发不安,只能将手中的箭头握得更?紧。

一抬眸,她看到了刘承,他正拄着拐杖向?自己走来。

姜佩兮快步向?他走去,“刘侍卫。”

“姑娘。”刘承要向?她行礼。

姜佩兮抬手免他的礼,近乎迫不及待地展开手里握着的纱布,露出那被截断的箭头。

“你看一下。”她递给刘承,“小?心,别伤到手。”

刘承捏着浸透鲜血的箭柄,转换角度观察这支箭头。

“你能看出来,这是谁家的吗?”

答案近在眼前,姜佩兮越发焦虑,不由催促,“你先前在宛城……”

将要说出的话突然结住,刘承对上她的眼睛。

他目光坚毅,此刻定定望着她,“姑娘心中已有答案。”

第三十章

干涸苍凉的戈壁一望无际, 荒漠与无尽的天际交缠。

天色将?暗,稀疏的星辰在憔悴的天色里隐约闪烁,地线浮起的雾蒙渐渐浓郁, 围成?一座巨大的囚笼。

阴冷的北风擦过枯死的树枝,传出死亡的呓语。

敞口的袖袍灌进北地寒气, 白纱布渗出血色。

周朔迟钝地寻找空气中?的血腥气,直到目光落到自己的手心?。

他静静看着纱布被染红,心?中?平静无波,如一滩死水。

细碎的沙砾彼此碾压,是这片沙地每时每刻都会发生的常态。

周朔侧首看向来人,目光沉凝, 难得他没有?行礼:“王夫人。”

阿娜莎脚步轻快, 走到枯树后,她兴致颇好地纠正?:“我不叫王夫人。”

“你是王郡公的妻子,我这样称呼并不算错,不是么?”

“可我有?名字。”阿娜莎看向枯树后并肩而立的两人, “我不是王柏的附属品。我不凭靠他而存在,也不需要?借助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