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每每看见,就?自惭形愧,无地自容。

她是永远不会坠落污泥的明月,出自满载希望的东方,离开时也将?带来载满晨曦的大地。

漆黑的苍穹上有?一弦弯月,静静挂在天上审视这污浊的人间。

它?不曾投下光辉,没有?照明的功效,却让每个?身?处黑夜之中?的人都为之神往。

周朔敛下眸子,不愿再去奢望,“王夫人,不是每个?人都如姜郡君那般纯良,甚至十多年来,我也只见到这一个?。”

“世?家?多的是手段清除他们不想看到的人,你和王郡公或许能抗住一个?王氏,但面对整个?世?家?的绞杀,你们没有?反抗的能力。”

阿娜莎目光清明,琥珀般的眼眸在黑夜中?闪着光。眼前的人,完全不像白日里所展示出来的那般逆来顺受。

“你反抗过吗?”她定定看着他。

暖黄的提灯在黑夜里摇摇晃晃,越来越近,灯后的身?影也逐渐明晰。

宽大白袍上的金叶映着灯火,显得愈发矜贵。

周朔看了眼枯树后的人,他们仍在交谈。侍卫将?东西交给姜郡君,她握着它?,捧在胸口,珍而重之。

他向后退了步,欲转身?离去。

“阿娜莎。”

听到呼唤,阿娜莎顿住脚步,向身?后看去。

尽管身?处黑夜,风姿卓越的王郡公仍那般清贵出尘,他唇角掖着笑,矜华贵气的眼中?是毫不掩藏的敌意。

“周司簿也在啊。”

周朔停住脚,抬手向他作揖,“王郡公。”

阿娜莎腰间一紧,熟悉的气息顿时将?她笼罩。

她不解地抬头看向王柏,不懂他突然哪里来的脾气。

阿娜莎没有?纵容人的习惯,看清王柏的脸后便直接发问:“你干嘛一副捉奸的样子?”

“……”王柏一时静默,意识到自己行为带给对方不快,他默默松开揽住妻子腰的手。

“没有?。”他为自己进行蹩脚的辩解。

“没有?就?好。”妻子这么回答他。

见妻子的视线又放到别的男人身?上,王柏更加不快,瞟了眼枯树后举止亲密的男女。

他选择将?不快转移,于是露出一副关?怀的语气,“姜妹妹和这个?侍卫真是情谊深厚,听说姜妹妹就?是为了他,放弃安全出逃的机会。”

“他也为妹妹受尽折磨,倒是忠心?护主,也算是段英雄救美?的佳话。周司簿可得好好奖赏这个?侍卫。”

“是该嘉奖。”周朔颔首认可。

远处的人已提上了纱灯,灯火在风中?摇曳,这个?侍卫将?护主离开。

他已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周朔神情淡漠,此刻情绪不见半点起伏,“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他欠身?后转身?离开,才走了几?步,又听见身?后人的问话:

“你还没有?回答我。”

周朔回忆他们的对话。

草原女子问他:你反抗过吗?

他漠然回首,隐匿在黑暗中?的面容模糊。

王柏手中?的提灯并不足以照亮他,他身?上的黑袍迫使他近乎悄无声息地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已经被黑暗吞噬,面容上的神情连同曾经的志气一起黯淡失色。

他们手里的光像是在黑幕上灼开了一个?洞,那点微弱的火在绝望中?传递不出温暖,但无法否认它?是希望的本身?。

周朔忽然不可遏制地燃起一丝久远的期望,他们要?是成?功就?好了。

他是腐败的旧物,但这并不妨碍赠予新生祝福,并期待着烈火能够焚尽自己。

周朔放缓了声音,慢慢地将?字句吐出,替那些含冤的亡魂,死不瞑目的生命。

他的声音很轻,听上去仍是那般冷静从容,“我付出了沉痛的代价。”

他终于得以离开,不再有?人阻拦他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