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3)

他应该是安城人,隔壁床位的老人不会说普通话,他同老人说话便是用的方言,却一直以普通话回应她。无论哪种音调,都很标准,像冷玉的质地。

护土路过,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男医生本来就是容易被带着滤镜看待的群体,更何况是俞医生。他被要微信、被介绍对象是常事。

俞医生虽然对病人有耐心,但是对治病之外的事情一向冷面,护土担心小姑娘心灵受伤,善意地提醒道:“小妹妹,俞医生一般不会随便给联系方式的哦。”

“我不是一般。”戴清嘉说,“我是例外。”

俞医生置若罔闻,扫了一眼卢珂床上的作业册,问:“学生?”

其实俞医生已经了解她的信息,询问只是强调。在医学凝视下,卢珂很怂地点头,好像有错的是她。

俞医生简单地留下一句:“好好写作业。”

卢珂抓起作业册,这是学校统一发的,只要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就会觉得眼熟,它的外观非常地具有中小学生的风格。作为早熟的漂亮女孩,即使面对成人,她们也会乐于扮演游戏人间的情场高手,这样显得潇洒,而且和她们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这样的人不同,现在会有种冒险感。但是,这个作业册很好地诠释了什么是魔鬼藏在细节中。

卢珂随即发现柳永的《望海潮》这个题目下,戴清嘉张冠李戴,抄成了《雨霖铃》,竟全然错了。

她无奈地说:“姐,《望海潮》不是‘寒蝉凄切’这一首,好吗?”

“是吗?”戴清嘉有一种无所谓的茫然。

“《望海潮》就是有你名字那首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卢珂翻白眼,“我的脑子都比你清醒,快改过来,不然到时候你背错了,老师说不定要罚你抄一百遍。”

戴清嘉由于形象良好,被钦点在下周的语文公开课上暂时扮演课代表,卢珂没想到她现在连哪首词都分不清楚。

俞医生离开后,卢珂怏怏不乐,始作俑者还半点儿脸红都没有,打开一部情景喜剧,看得乐不可支,可惜她一星期以来建立的良好形象毁于损友。

戴清嘉在看俞景望的同时,俞景望也想起了这么个人。那天他值夜班,三天睡了不到八小时,已经习惯了在视野里医院和医院里的人都是倦倦的灰色。他注意戴清嘉首先是因为她占领了病人的床,身上水红的薄裙和医院的白划开界限,她蒙着脑袋,腿斜伸出来,她的静止和肢体自然垂下的弧度,在医院很容易被误认为是一具尸体,又有着不合时宜的绮丽。

后来戴清嘉坐了起来,心不在焉地背诵了一会儿“寒蝉凄切,对长亭晚”,然后说笑着讨要他的联系方式,轻浮和无知坦坦荡荡地铺展在她的眉眼间,因为年轻,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值得原谅的。

人性的善与恶皆有可能走到极端的地方这是有关医院的陈词滥调。而俞景望能够在两种极端面前都保持冷静。

显然,无论是善与恶哪一端,戴清嘉都达不到标准线。再者,对他来说,美是早已经祛魅的神话。他每天见很多病人,她再漂亮,也不过是纸上留下的一点,仅仅是有印象而已,远没有现在她的出现来得突兀。

俞景望来参加好友的婚礼,偶遇了戴清嘉,她是新娘一方的宾客,和在医院那天判若两人妆和美甲都卸了,脸上素白、干净,她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乖巧地向他问好:“俞医生,又见面了。”

虽然在医院的时候,戴清嘉和这位俞医生谁也不认识谁,但真要说起来,他们两家人的渊源不浅。

戴清嘉的父亲戴航和俞景望的父亲俞庭是大学同窗,同样就读于医学院,同样在毕业后返回安城。后来戴航弃医从商,俞庭继续在医学领域深耕,各自有各自的发展,多年来关系交好。巧合的是,他们的母亲也曾在同一所中学任教。

两家人在今年走得极近,原因有三:一是戴清嘉的爷爷生了重病,病症复杂,最后是在俞庭的治疗下恢复的,戴航心存感激。二是戴家搬迁的新居,隔壁住的正好是俞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