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

她考上大学那年,妈妈执意让她去看看过世的外公外婆。她第一次抗拒她妈妈。她谁也不要看。

外公执拗古板,外婆势利虚荣,两个人都激烈反对妈妈嫁给爸爸这其中自然有爱护女儿的考虑,但恐怕也掺杂了门当户对和面子方面的心结。外公一生清廉守旧,不肯帮做普通电工的父亲换工作,外婆则在母亲婚后坚决与之断绝关系。洛枳父亲因事故去世,外公外婆退休病故,妈妈的几个亲兄弟姐妹只有洛阳的父亲是个厚道人。骨肉至亲,也不过如此。

至于奶奶一家,当年攀附妈妈家里的地位未果,父亲死后,冷脸大骂妈妈祸水克夫命,把洛枳关在房中,却把妈妈赶出家门。

奶奶家的老房子动迁,分房指标甚至包括老房子留下的板材、家具都被几个姑姑和叔叔刮了个一干二净。

她凭什么不恨?

纸都烧尽,一堆黑灰下面还有零星的火红余烬,偶尔迸出一丝火星。

妈妈在背后收拾灵位,洛枳拄着烧火棍,轻轻地开口问:

“如果你能收纸钱,那么在天有灵,为什么不帮我们?

“我很早就想问你。”

妈妈嘴唇发白,有些要虚脱。

“我自已送回去。妈妈,你带上东西先上车吧。”

“别,一起回去。你不害怕?”

“怕什么?都是死人。”

洛枳神情冷漠,接过妈妈手里的灵位和骨灰,把钥匙揣进兜里,转身进了大楼。

楼梯间只有洛枳自已的脚步声,回音空旷地来回碰撞。

她踩上梯子,把骨灰盒和灵位以及装饰都摆好,放下窗子上的白色纱帘,然后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