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爹爹也没了法子,只能随他去。

到了傍晚,程毅终于支撑不住,“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

爹爹骂归骂,终究不忍心,还是叫人把他抬回了程家。

听说他回去后高烧不退,一直在说胡话。

过了几日,婉儿姐和婆母来找我,两人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

婉儿姐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小棠……我、我对不起你……”

婆母拉着我的手直抖:“好孩子……娘……娘也骗了你……”

我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婉儿姐突然跪了下来:“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勇哥……”

她哭得发抖,“可我怕……怕年纪轻轻就守寡……所以就将错就错……”

“他现在不肯好好吃药,一直喊着要见你……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可是……”

“小棠……”婆母也跟着跪下了,“娘知道,是我们程家对不住你……可毅儿他真的知错了……求求你,跟我回去见他一面吧……”

我低头看着鞋尖上的泥点,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

但最终,我还是摇了摇头,小声说:“你们回去吧,我马上要有新家了。”

我和程毅的事很快在村里传开了。

有人说他痴情,有人说他活该,还有人说我是铁石心肠。

怀瑾来看我时,带了一包新炒的栗子。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坐在我旁边,一颗一颗地剥给我吃。

“甜吗?”他问。

我点点头,把栗子肉掰成两半,一半塞进他嘴里。

“小棠,”怀瑾突然说,“你要是想去看他……”

我往他怀里靠了靠,认真地问他:

“怀瑾,如果我不去看他,真的很残忍吗?”

他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

“善良不是软弱,拒绝也不是残忍。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的谁也不能逼你。”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我不去。”

9.

转眼就到了二月初八,那天的天气好极了。

我正咬着怀瑾送来的糖炒栗子,喜婆风风火火闯进来:

“新娘子怎么还在吃!该出门了!”

我慌忙把剩下的半包栗子塞进袖袋,穿着那件大红嫁衣上了花轿。

盖头上的流苏晃啊晃,晃得我直想打喷嚏。

喜婆扶我下轿时,外头突然静悄悄的。

我忍不住掀起盖头一角,看见程毅站在赵家门口。

他瘦得厉害,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睛却红得吓人。

“小棠……”他哑着嗓子喊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怀瑾下意识挡在我前面。

我拽了拽他的袖子,从他身后探出脑袋:“程毅,你是来吃喜酒的吗?”

程毅的嘴唇抖得厉害:“我……我是来……”

“新娘子不能自己掀盖头!”喜婆急得直跺脚,又小声嘀咕,“真是个傻丫头。”

程毅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小棠,我对不起你!我骗了你,我负了你,我……我活该遭报应。”

他从怀里掏出那只木雕小兔子来,兔子的耳朵已经补得好好的了。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不恨你呀。”我歪着头看他,“怀瑾说,恨一个人要花好多好多力气……有那些力气,我还不如留着剥糖炒栗子呢。”

程毅呆住了,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我又补充道:“怀瑾还说,答应过要对谁好,就要一直对谁好。你答应过要对小棠好,可是你没有做到。”

我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道,“所以,我也不可以再给你机会了。”

程毅愣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