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辗转联系上了几位早已退休的老工人。

经过几天的奔波和调查，我终于拼凑出了被尘封了几十年的真相。

当年的事故，确实存在。

但起因，是另一位工友操作失误，眼看就要被卷进机器。

是陈锋的叔爷，为了救下那个工友，自己违规操作，才导致了那场事故。

而陈锋的爷爷，作为车间主任，为了保住那个工友因为那个工友是烈士遗孤，全家就他一根独苗。

他只能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自己的亲戚，陈锋的叔爷。

他开除了他，却也保全了另一个人。

但他私下里，一直匿名给叔爷家里寄钱，几十年如一日，直到去世。

我没有立刻去找那位固执的老人。

我先去拜访了那位被救下的工友的后人。

他们家还珍藏着当年叔爷写给他们的信，以及他们家几十年来写给叔爷的感谢信，虽然从未寄出。

我拿到了所有的证据。

然后，我独自一人，带着一沓厚厚的资料，敲开了那位远亲陈家叔爷的家门。

他是一个看起来很固执的老人，满脸皱纹，眼神锐利。

他一开门，看到我，就想关门。

“你是为陈家那小子来的吧？”

“免开尊口，我们家的骨髓，喂狗都不会给他们家！”

我用脚抵住门，没有让他关上。

我没有提捐献的事，只是把一沓泛黄的资料和信件，推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我平静地，将那个被尘封的真相，娓娓道来。

老人一开始还一脸不屑，但听着听着，他的表情变了。

他的手开始发抖，浑浊的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

“您的爷爷是英雄，他奋不顾身救了人。”

“陈锋的爷爷也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了另一个英雄的后代。”

“他们都是值得尊敬的人，他们之间的恩怨，不该由你们来背负。”

我拿出我哥的日记本，翻到其中一页，念给他听：

“……演习的时候，陈锋把最后一个压缩饼干给了我，自己饿得啃树皮。他说，我还没娶媳妇，他已经订婚了，我比他有盼头……”

“……他说，要是我回不去，他就替我活，替我孝顺爸妈……”

我的声音哽咽了，念不下去。

老人听着，浑浊的眼睛慢慢湿润了。

房间里是长久的沉默。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拿起桌上的旱烟袋，猛吸了一口。

最后，重重地把它磕在桌上。

烟灰洒了一桌。

“……罢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吐出了半生的怨气。

“上一辈的恩怨，不该让一个保家卫国的娃娃来背。”

“告诉医生，我明天就去体检。”

第8章

8.

手术非常成功。

陈锋的身体在一天天康复。

他从那个沉默、隐忍、背负着沉重枷锁的英雄，变成了一个眼里只有我的男人。

他好像要把过去亏欠我的，全都加倍补偿回来。

出院后，他开始对我展开了近乎疯狂的追求。

那种笨拙的、热烈的、毫无保留的追求。

他会凌晨四点去寒风中排队，只为买到我某天随口提过的一家老字号豆浆油条。

会在我加班到深夜时，像一尊雕塑，默默等在我公司楼下，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

他笨拙地学着网络上的土味情话段子，试图逗我笑。